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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 天/张建平

点击率:974
发布时间:2023.10.13

其实,有时候,我是喜欢阴天的。

最初,对阴天没有什么概念,眼里只有晴天和雨雪天,晴天可以出门玩,雨雪天,只能呆呆地在家里,和玩具玩。

五年级下学期时,外婆去世了,我跟着大舅从上海到芜湖投奔母亲。下了火车,到达母亲工厂宿舍,午后的宿舍区里静悄悄的,芜湖人习惯午休,这会儿正是闭户小憩的时间。

80年代中期的芜湖,郊区的工厂和乡村是几乎连在一起的,路面大多沙泥混合,高低不平。宿舍楼大多是三层楼,红砖砌成,一幢幢纵向前后排着,约有个五六幢,横向两幢,中间留出一辆多汽车的距离,可以走人和自行车。从公交车站走进来,有四百来米,一路上没人,连小鸟好像都没见着一只,偶尔有风撩起我几缕头发。我想起上海那条老阿姨们叽叽喳喳的弄堂,问大舅:“哪能呒么一个人咯?”大舅心不在焉地回答:“阴天里打中觉,好困(睡)。”“阴天啊。”我第一次听到“阴天”这么有用,便好奇地抬头看看天。正值深秋时节,虽没下雨,却也没有太阳,天空恹恹的,不再是蓝色,云大概受了感染,没了精神,也不是白色了,它们混成一片不清不楚的深深浅浅的灰色。再看看四周,没有雨的打扰,没有阳光的嬉戏,周围也是不清不楚的混混沌沌一团,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天气还有这样的时候,不瘟不火的,人在其中,好像是陷在一片棉花一样的软绵绵里,光线不明,隔音良好,有一些说不出的孤单和静谧。关于阴天的印象,便从这时候,落了根。

那时大舅三十多岁,农村插队了十来年,靠我母亲张罗才上调到芜湖,和母亲在同一工厂。他正壮年,据说因为他的奶妈奶水足,所以在我外婆的四个子女中,长得最强壮。他从小喜欢游泳、溜冰,打麻将打牌,爱玩,按我外婆的说法:“眼睛一煞(眨),不见人影了;眼睛再一煞,一条湿哒哒的游泳裤晾出来了。”他当时插队耽误了,还没结婚,仍然贪玩。不过他虽然看上去有点野,骨子里还是深得我外婆一支的传统的:忠厚胆小,做事可靠,在后来的五六年里,全靠他接了我母亲的盘,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才让我毫发无损地读完初中、高中,上了大学。一转眼,三十多年晃过,他结婚、离婚、又结了婚,落实政策回上海。他是七级钳工,有技术,在一家集体企业修了十来年机床,退了休。慢慢地,像中国大部分老年人那样,也有了糖尿病、心脏病之类的老年病,人瘦了,不再游泳溜冰了,也不再打牌,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他发的和大舅妈一起K歌的小视频,一副颇有腔调的样子,我才会想到,他仍然还是爱玩的。每次想到自己的少年时代,都会想起他,想起那个他提醒我的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阴天。

阴天,往往在秋冬季节比较多。尤其是江南的秋冬季,一旦天要变脸,要降温了,便往往会以一两个阴天做下过渡。阴天在我眼里,最大的好处,是安静。就像它的基调:灰色,沉静得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刻意。尤其是黄昏时分,小孩子放学的热闹过掉了,大人下班的汽车声、脚步声过掉了,一下子,耳边就空出了一大片空荡荡的天地,世界好像变大了,城市、人家,都虚浮起来,连自己这个人,也变得漂浮不定的,似乎统统都融进了灰色里,只有一颗心,在静静地跳着。

其实,12岁那年,送我外婆走的那天,也是一个阴天。我在上海”红房子”生下来的那刻开始,就一直和外婆一起生活。外公是在我出生那年过世的,外公去世后,我母亲虽然已工作,但她大小姐的消费习惯犹存,不光不能贴补家用,还要“家用”贴补她,一家子的生计就全靠外婆一人的工资。好在外婆身体不错,从我记事起,除了眼见得她的背越来越弯,倒是从没见她生过病。大概,就是老话说的“歪树不倒”吧。谁能想到,外婆一个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没两天就走掉了。事发突然,母亲和阿姨舅舅们一时乱了手脚,他们没空顾我,就把我寄放在舅公家,等到追悼会的那天,才接我回家,和他们一起去殡仪馆。

那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早晨,一个典型的阴天,亲戚们陆陆续续到了我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在我家进出,他们又都因为坐不下,只好一起站着,我缩在他们的黑裤子森林中,懵懵懂懂地跟着一堆移动的黑裤管,上了一辆卡车,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下了车,迷迷糊糊中,来到了一间大房间里,大家都排队站着,我不知道要站在哪里,就胡乱站下了。过了一阵,听见我大舅舅开始致悼词,他一说完,我大舅婆就拉开喉咙哭诉起来。我外婆有两个弟弟,大弟媳就是大舅婆,和我外婆祖籍都是无锡,遵的也大抵都是无锡的老规矩,她平时说话早已经是满口上海话了,不知怎么的,一拉起哭腔,就完全变成了无锡派,我一点都听不懂,不过能感觉到她哭得有板有眼,很是地道。渐渐地,别的一些女眷的哭声也加入了,还有一些克制的抽泣声,低低的。我阿姨站在第一排,我模糊地觉得她和我隔了好几排,离得比较远,但我却能清楚地听见阿姨的哭声,夹杂着一阵阵的抑制不住的缓不过气来的抽噎。我好像很能懂我阿姨为什么哭得这么死去活来:她不肯上山下乡,一直没有工作,好不容易恢复高考考上了大学,突然之间,没妈了,大学还能读吗?谁养活她?就好像我,小学还没毕业,也快没人管了……

成年以后,我常常喜欢在阴天的时候读读书,喝喝茶。最喜欢的,还是坐在写字台前,望着窗外发会儿呆。大部分这种时候,我的脑子里是空的,眼前,也是空的。只有耳边,好像有小时候弄堂里人来人往踢踢踏踏走路的脚步声,在旋转、萦绕,心,被这声音,慢慢地撕开了一道口子,漫无目的惆怅,如水般一点一点地来回流动。有时候,会恍惚想到我只见过几次的父亲,也有时候,会想到上海小时候的家,那一条不宽不窄的弄堂,和我家住的过街楼。更多的时候,会想起外婆的一些事情:某一个我发烧的傍晚,我躺床上,听着她在厨房间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地响着,给我做红烧带鱼;有几次,她下了班,回到家,顾不得喝口水坐下来,就兴冲冲地打开手提袋,拿出一包巧克力,递给我,说:“发工资了,买巧克力了,快吃。”还有一次,不知道她说了我阿姨什么,我不高兴了,用穿了小皮鞋的脚,狠狠地踩了她一脚,她吃惊地看我一眼,一边弯下腰揉着,一边微微皱着眉头说了句:“啊呀,痛得来。侬做啥踩我呀?”那眼神,那有点没搞清状况的语气,在阴天朦朦胧胧的灰色里,一闪一闪地,在我眼前,一直地,浮现。

说起过去,大家都会说“时过境迁”,可有的时候,为什么我的“时”过了,“境”,却总在那儿,时时泛起呢?大约,生命里的某些场景,就像阴天一样吧,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在某个时刻,就会不期然登场,用它的不可替代性,显示着它的永恒性。

阴天,不上不下,非晴非雨,似是而非,或者,有点像人在剧痛来临之前的那一阵麻木吧,麻木过后是或长或短克制不住的痛,在这痛面前,那份麻木,变成了难得的安宁,毕竟,阴天过后,谁也不知道那场风雪或是暴雨的梦,要做多久……

我是真的喜欢阴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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