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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巢(外一篇)/马永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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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7

      我出生后不久即被寄养在了外公外婆家,我在那里一直长到八岁,八岁那年,当母亲再次回来时,她说孩子上学的事不能再拖了,于是就将我接走,我的童年从此戛然而止。后来我痴迷上文学,发现许多作家的童年都是在自己的外公外婆家度过,这一发现令我异常兴奋,我毫无道理却固执地以为这中间肯定有着某种必然的因果联系。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童年的人注定是要跟文学结缘的,或者至少具备一颗文学的心。外公外婆家是滋养和造就一个人灵魂最适宜的巢。我庆幸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巢,即使永远都当不了作家,即使以后的生活将我变得再粗糙,我生命的底色也始终是温润和丰盈的。

      入沟,上一面土坡,再穿过一溜窄窄的硷畔,硷畔尽头便是我外公外婆的家。硷畔下面是平展展的石子路,石子路下面是清悠悠荡漾的河。外公外婆家的硷畔上常年置着石桌石凳,我有时就坐在那里望下面身着了花花绿绿衣裳前去赶集的人。日头毒了,便将屁股挪移至门楼两侧的石墩上纳凉。纳完凉,跨过高高的木门槛,走上正对门楼的数级青石条台阶,进屋找些自娱自乐的事做。外婆,一个老早得了白内障的老太太,此时正盘了腿端坐在窗前的土炕上,手里一直不停地摸索着什么。外婆似乎从来都是那样一种姿势。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能够凭借几十年练就的听觉对屋里屋外的一切动静明察秋毫,了然于心。用不了一会儿,她便开口说话了:“龟孙子,又在摆弄你外婆家那点家当了吧?”外婆说话的语气,温怒中带着几分疼爱。仗着这份疼爱,我只管将屋里摆着的所有的坛坛罐罐用一根棍子轮番挑着玩。小人儿怎能挑起那么大一个坛子呢,常常要把上面的瓷耳“嘣”一下撬飞不见。外婆每次都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个龟孙子,外婆家的那点家当早晚非叫你折腾尽了不可!”

      撬光了坛坛罐罐上的瓷耳之后,我又一心等着住在屋檐下的燕子偶尔能飞入屋里来。飞进来了,立刻手麻脚利地关上门窗,炕上地下将它们撵得满屋子乱窜,叫声好不紧张。外婆这下可真生气了:“龟孙子,就别再造孽欺负那些燕儿啦!燕儿可都是挑好人家才垒窝的。”

      外婆拿我没实在办法了,就让忙完农活的外公带着我到外面去玩儿。我被外公用一件无任何修饰的老羊皮袄裹了,背着去到镇上的供销社吃遍那里所有我认为好吃的东西。我知道关于老羊皮袄的记忆是一种错觉,但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总也挥不去那件老羊皮袄,它跨越了季节的藩篱一直鲜活地保留在我整个的童年记忆中,发挥着自身极为特殊的隐喻功能。但一年四季都穿着陕北农民所特有的那种大裆裤是确凿无误的,平常只见他双手一提,再一对折,然后用布腰带一扎,感觉又舒适又紧切。外公那时大约得着气管炎,无论走路、做事、说话、坐着都气喘不止,像拉风箱。听说他早年走州过县地赶过马,练就了一腔的刚正豪爽,豁达明理,十里八乡没人不认识和敬重他的。外公时常被人请了去主事,一总带着我,所以,他这个调皮出了名的小外孙亦是无人不识。白天疯一天累了,晚上我就早早脱光了嚷着要外公用他粗糙的手掌为自己一气不歇地抚背,一直要闹到完全睡熟了为止。

      我尽量想让自己的这段童年往事在回忆中鲜活起来,但那些记忆明显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每年旧历二月二龙抬头,外公都要让我坐在他家牲口圈里一只倒扣着的尿盆上,然后亲自给我剪头发。外婆平时喂有猪,每年年关将近,外公都要杀一头,惊心动魄的杀猪场面,开膛破肚后的腾腾热气,以及等待着将一只吹足了气的猪膀胱当作足球玩耍的急切心情,让一个儿童平日里对过年这类美好事物的向往在这一天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每次杀完猪,外公犒劳我的第一顿总是一碗调了醋和蒜泥的猪尾巴。看我吃完了,外公会笑着问:“好吃啵?”我不明就里,大声应一句:“好吃!”我那时大概一直有流“憨水”(口水)的毛病,民间有吃猪尾巴治此病的偏方。我至今对白砂糖泡馍这种吃食情有独钟,就是那时外婆给我惯的。有一次跟同伴儿玩捉迷藏时不小心触到了村里的广播电线,双手粘在电线上怎么也挪不动,吓得哇哇大哭,是外公用麻袋垫了硬拔开的。6岁那年,外公用抚摸身体的方式给我做体检时发现我右腿上多出了一个突起,随即叫回我的父母带着我去医院做了软骨瘤切除手术。母亲每次回来见我任性,在外公外婆面前没大没小,拿着笤帚打我,外公为此甚至动手打过母亲。

      最有意思的,要数夏天西瓜上架的时候。外公年年种西瓜,不为卖钱,只为他的外孙能管够吃。地里刚结上西瓜蛋,外公便张罗着在地边搭一个架子,我就再也不用睡屋里了,屋里多憋闷啊!卷了铺盖牵着大黄狗跟外公睡在西瓜架上,抬头可见星宿月亮,侧耳能听虫鸣鸟唱。身上觉得痒了,外公就拔来艾草编成绳熏一夜蠓子。口渴了,外公会到地里摘一个大西瓜一切两半,我一手抱西瓜一手拿勺子边吃边撒尿,两不耽误。外公挑瓜的本领神乎其神,一颗西瓜,他用手轻轻一拍即能知道几成熟。我不行,非得动用刀子,西瓜还未成熟,我每每等不及了就用小刀切开一个小口再将它们不动声色地翻过去,轮番着试,外公时常奇怪,好端端蔓上结着的一个瓜眼看就能下架了怎么里面早已坏成了一包腐水?他知道后也不骂我,气喘吁吁的,只是笑。

      还有八月间枣子熟了的时节。外公家沟掌种着一大片枣树。头天夜里下过一场雨,第二日一早外公就叫我挎上篮子跟他去捡枣。枣树林美不胜收。饱满的红枣点缀于浓密的绿色中,早晨的阳光一照,小风一吹,空气别提有多新鲜。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枣子一定是最先熟透了的,因此也最好吃,个个都糖心儿了,内敛娴静地躺在湿漉漉的草丛间。我总是捡一个吃一个,捡一个吃一个,没多久肚子就鼓了撑了。等到整个林子的枣都红透时,外公就要叫上村里的姑娘小伙儿帮忙了,他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往树上一爬,天上即刻像下起了红雨,铺天盖地,砸在身上又疼又好玩。枣子多得吃不完,外婆除了满院子晾晒,就是醉枣。醉枣的制作方法很简单,拣最好的枣装满一坛子,在枣的上面搁一碗酒,然后盖上盖儿,再抹一圈儿泥巴封好即可。十天半月后打开,一股浓烈的酒香枣甜的气息就会扑鼻而出,沁人心脾。这样的醉枣一直能完好地保存到第二年正月。我随母亲到异地上学后,每年正月回来都能吃到外婆亲手醉的枣。虽然不能在外公外婆家长住了,但每年都能回去,就仍有种归属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幸福地持续下去。可是我错了,我在感知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的同时,竟从来不曾想到过外公外婆也会一日日老去。

      我上学上到小学四年级时,有一天,父亲单位的一个同事突然跑到学校找到我,说你外公去世了,你爸要你赶紧跟他们回去奔丧。我扔下书,急匆匆赶到家,见母亲正忙乱着收拾东西,一大堆的营养品。我奇怪着,只听见母亲说:“你外公病了,咱们赶紧回去看他。”父亲在一旁阴郁着脸,一句话不说。我看看父亲,心里想着外公可能真的去世了,他瞒着母亲没说实情。母亲是外公外婆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知道后一准儿会受不了。我也瞒了母亲,我那时已经是心里能装事的年龄。待回到外公家,一上坡便看见门楼上挂着的长长的白幡,母亲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后便昏过去了。我没哭。几天里,我不说一句话,但始终没哭。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哭,是太不懂事,还是太懂事?

      村里人说,今年正月你们没能回来,可把老爷子灰了。他每天都去坡上张望,一站就是半天,眼里噙着泪花,嘴上念叨着龟孙子是不是把外公给忘了。

      丧事完毕,外婆被舅舅接去了外地,外公独自留在了那片西瓜地里。

      外公外婆家的院落该荒芜了。人世艰辛,我们一年里最多只回去一次,照例先是到外公坟上烧纸钱,随后便直奔几个姨家看过即走。我上初中后,外婆也去世了,舅舅干脆将外公的坟迁至外地与外婆一并合葬,我们就更是几年都不回去一次。母亲转而每年跑舅舅家的次数多,也多是为扫墓而去。这些年,我因为正处在人生最无着落的年纪,诸事缠身,往往不能成行,母亲就怨怪我,你怕是早就将外公外婆生前对你的疼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没忘,我心里一直都记得。每年西瓜、枣子上市了,我就会特别想念我的外公外婆;每次外出,看到城市里大医院霓虹灯上那些“专治白内障”、“专治气管炎”的广告牌,我的心也会一阵阵绞痛。外公外婆不识字,他们在我小时不曾讲过什么美丽的童话故事给我听,但却给了一个儿童自由伸展所需要的全部空间与情感。如果说我现在还算有一点儿灵气的话,那全是外公外婆培育和纵容的结果。我之所以在这篇纪念外公外婆的文章中不厌其烦地追忆童年的许多趣事,就是想告诉你,那些都是如何构成了一个人生命中元气和真气最原初也最充沛的场,在这个气场中,外公外婆曾怎样于无形中赋予了我灵魂里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而使我一生受用不尽。

      如今,我女儿也已经三岁了,我会时常把她送到乡下我的岳父岳母她的外公外婆家去住一段日子。我不愿把她成天关在单元楼里,也不愿领着她千篇一律地去逛无比喧闹的广场和琳琅满目的超市,而更愿意她能够在生命的最初阶段也像我童年时那样,多接接地气,多闻闻瓜果原始的芳香,尽管她有时也会抱怨在那儿不能溜人造的滑梯,吃不到喜欢的巧克力,但我不急于告诉她我内心的想法,我想,等她长大后自然会明白。


在县城,活在小镇


      县城往东北方向30公里处,有一座小镇,我曾经在那儿呆过三年,之后每每想起那段经历,感觉就像一个游客在反复回味一次没有虚行的旅程。比一般游客幸运的是,我是以一个生活者的姿态一步步走进它、融入它的,得以从容地、细致地体验了其中的每一处景致。而事实上,那里至今没有被外界人当作旅游景点而发现,没有大批大批的游客蜂拥而至,随意破坏,因此也没有染上一般旅游景点都难以避免的坏毛病,喧闹,狼藉,虚假,做作。它保留了鲜为人知的完好的源于自然的元气与真气。

      陕北地面一向以多山而少水引外界摇头叹息,小镇却依山傍水而居。山非黄土堆积,乃一色的红砂石崖;水也并非涓涓细流,可谓日夜滔滔然不绝于耳,镇上人世代都管它叫杏子河。杏子河绕镇自北向南流去,给小镇留下了一个同样美丽的名字,杏河镇。关于杏子河,小镇隐约流传着一个古老而凄美的故事:当年昭君出塞,从长安出发,行至这里时,她突然令随从下马落轿,在杏子河畔用清澈澄明的河水湿了湿已经风尘仆仆的面颊,站起来搭手朝长安城方向回望了一眼后,又继续赶路。她大概想到再往西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如此奢华的流水了,于是把这里当作中原与西域的分界,也当作她人生的一个分界,为自己举行了一个简单而不无绵密和庄严的仪式。

      我是从师范毕业回来被分配去镇上的中学里教书的。赶在开学前一天到了那里,一切安顿好后,便独自百无聊赖地在镇上闲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北头的镇中学到南头的交管站,一条街前后不足1000米,马路却比县城的还要宽敞。两边依次分布着粮站、供电所、卫生院、乡政府、榨油坊、信用社、地税所、财政所、派出所,间或有小旅社、小买部和小食堂。现代建筑与窑洞、瓦房比肩而立,错落有致,证明了小镇正处于改造当中。小镇中人却像并不觉得,他们悠闲地坐着或走着,彼此熟悉得如同一家人。偶尔有一只狗或一头猪穿过马路,神情和步态也同样地显出悠闲自在。只有穿着红色制服,操着外地口音,从山上下来采购一周食用的石油工人看上去才是匆忙的,镇上人背地里就管他们叫“油鬼子”。马路左边的一处开阔地上围了许多人,一个外乡人正在变戏法似的展示着一种最古老的民间手工艺,用土法制作铝锅。他将一铁锅沸腾的铝水倒在一个用土堆起的模子上,待冷却凝固后拿出,前后用不了半个钟头。这让镇上的女人们很兴奋,她们只需掏很少的手工费,就可将自家已经破损的旧铝锅换成一口新的。

      从榨油坊飘出来的黄芥油的浓香弥漫了整个小镇,强烈地勾引着我的胃蕾。当这种香气由胃部上升到大脑时,我已经坐在了一家小食堂的桌前,等待店主人将一大碗面食端上。我原本不喜欢吃面的,但见食堂地上一溜儿蹲着三五个憨态可掬的黑瓷坛子,出于好奇,一问才知道是自家腌制的一种泡菜,专为客人食面而备。店主人瞧我少见多怪,乐得打开坛子,夹一小碟出来,只见色泽新鲜如初,闻着味道纯正,尝一口则又酸又脆又清爽,胃口不禁顿时大开,于是想都没想就要了一碗清汤揪面片。那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一次面。店主人热情,见碟子里的泡菜不够了,就会主动再添。他说,镇上每家食堂都有这样的泡菜,算是小镇一大特色吧。我后来才知道,小镇在吃食方面的特色其实远不止于泡菜,腌猪肉、擀面皮、猪肉熬酸菜、羊肉剁荞麦……哪一样都能轻易叫人的胃变得贪得无厌又心满意足,心满意足又贪得无厌。

      第二天开学,家长送学生来报名,有开着车从县里来的,也有从深山骑了毛驴下来的。驴背上搭一床红布面的新被褥,女孩子衣着光鲜地骑在上面,由父亲前面牵着,兴高采烈地穿过小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年的陕北人家正在出嫁女儿。但他们最终进入了镇中学的大门。这样的情形不禁令我叹为观止,我从那些毛驴一路摇曳出的铜铃声中重新获得了属于乡土的那部分诗意。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朝西的窗下是一大片菜园。早晚从那里传出的菜农浇大粪的臭味,让我在暂时关起窗户的同时,也使我能够完全放下戒心每天从菜农手中购买各种蔬菜。菜园下面便是杏子河。我一直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把那条河叫杏子河,直到第二年春天,才终于明白。河对岸的整个山坡上突然就开满了粉红色和白色的杏花,那阵势只能用惊艳来形容。浓郁的花香在春风的吹送下进入窗内,每天都能香破我的鼻子。一定是花谢杏黄时节,花瓣和杏子都落在了河里,一河杏花的杏子水顺流而下时激发了镇上人的灵感,才有了今天这条河、这个小镇如此美丽的名字。而对着门的东山上则是一大片白杨林,棵棵高拔挺直,英姿飒爽,这在整个陕北也是极为罕见的。我被两山这些触目可及的景物引诱,活动范围很快由校园不断向外扩展。

      清晨,被萦绕于窗棂之上的各种鸟制造的安静吵醒后,我像急着要与恋人赴约一样,就再也睡不住了。跑完操要是遇着没课,我便会拿一本董桥的散文,穿过那片菜地,坐在河边,伴着空灵的水声与稠密的蛙鸣放声朗读,或者爬到东山的白杨林里对着下面的小镇学古人长啸,藉此吐固纳新。下午也不例外,看着落日的余晖洇染在长河之上、白杨林里,我的内心会一点点宁静平和如同一个饱经沧桑后正安享着晚年的老人。有时也去后山的弘门寺,面对巨大的红砂石崖,发一回思古之幽情。周末,则跟随同事骑着摩托车到附近的村上赶庙会、看戏,寻访一些民间艺人,听某位老人靠在墙角一边晒太阳一边旁若无人地唱着酸曲儿,亲眼目睹某个才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妇女随心所欲地剪纸。夏天,在下河的大坝里游完泳后,顺便摸些寸把长的小鱼,回来沾上面粉油炸了解馋。想吃西瓜,就直接到农民的瓜地里现摘了现吃,既新鲜又便宜。最有成就感的,是逢到镇上每五天一次的集日,我通常会像一个真正的农民那样,漫不经心地转遍所有摊点,然后掏宝似的购置一些日用必需品。即使什么都不需要,我也喜欢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饶有兴致地参观农民从深山里带来的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奇货,感受人与人之间打交道时共同坦露出的质朴与豪爽,从他们对生活的态度中品味来自民间的智慧与哲学。值得回味的还有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小镇变成了毛绒绒的童话世界,人与自然的距离似乎一下子又被拉近了许多。一个人行走在这时的小镇,很难不把自己想象成某幅古代水墨小品中的画龙点睛之笔。

      坦率地说,现在回想起来,刚去小镇那会儿,我是怀着抵触心理的,可三年后当我突然要离开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那里。为了所谓的前途,我被调进了县城工作。但之后的所有经历,只是一再地向我证明着之前那种小镇式的生活方式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将心灵看的比前途更为重要的人,它的重要性。那份单纯与宁静,是那么有益于一个人对自己内心的坚守与滋养。在城里的这些年,熟悉我的朋友都说我比以前成熟了,我却常常因为这句善意的表扬而感到悲哀。我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粗糙,庸俗,浮躁,离自己的内心越来越远,并为此感到焦虑和忧郁。我知道,焦虑和忧郁大概是我最后的一点清醒了,而它仍得益于小镇那三年的滋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经意间过起了人在县城,心却活在小镇的日子。我把那儿当成了自己的精神疗养院,除了如同一个游客回味某次难忘的旅行那样一遍遍怀想,偶尔有下乡的机会,也会主动要求去那里。通往小镇的道路是心灵不断打开和还原的过程。短暂的停留中,我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看被改造得越来越漂亮的却依旧被青山绿水簇拥着的小镇,温习一下小镇中人永远淳朴、简单、悠闲自在的生活方式,寻找我在其间留下的每一个足迹……

      去年陪省里来的两位作家去小镇采风,30余年前他们夫妇曾在此插过队。两位老作家泪眼朦胧地站在当年居住过的土窑洞前流连忘返的情景,不禁使我联想到自己。我无法想象,有一天当我也老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回到这里,像游子回到故乡,忆及自己的这段青春过往时,我又会怎样的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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