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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倾瑶池红碱淖/紫 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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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1.12

红碱淖,你是水的经典,水的奇迹。传说你是和平使者王昭君出塞时流了七天七夜的忧悒的清泪,感动的上天派七仙女下凡,各持七彩天水倾入陕北高原,形成七条季节河同时流入“昭君泪”,造就了今天的大漠奇观“红碱淖”。

红碱淖,你是高原的仙子,沙海的女神,塞上的水妹子。你穿越了长江长城大漠千山,穿越了时光的隧道来到了黄土高原,冥冥之中牵引召唤我,成为你的宠儿。

红碱淖,你是在我呱呱坠地牙牙学语之前就在那里,像一颗蓝色的宝石,镶嵌于毛乌素沙漠与鄂尔多斯盆地之间,忍受着风吹日晒,在时光的邂逅中等待,等待我在你的岸边亭亭玉立般走过。一次次走近你,便觉得你就是我永远的栖息地,我的精神食粮——融化在我梦的柔波里,无论身处何方,我的脉搏总在你那一汪丰盈而鲜活的生命里阵阵跳荡。

离开故乡十几年,对红碱淖的思念不时在我的心头涌动。尤其看到朋友圈里大美遗鸥的景象,惊异于全球总量80%的遗鸥相伴红碱淖,两万多只,荡漾在湛蓝的波光上,展现着好似人间爱情的奇迹。淖面荡过来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牵绕着我的心绪,纵使离家千里,她也像母亲像恋人似的呼唤我回去看看。

红枫染霜白,秋雨润乡愁。巧逢一场笔会在红碱淖举行,我就不远千里冒着大雨奔向你,去亲吻有着“遗鸥之乡”“人间天堂”的你。一路上银河倒泻,路面积水又深,如此这般,也没能阻挡我去红碱淖那急切的心情。终于到了红碱淖大酒店,已是华灯初上高宾满座。入夜,骤雨亦初歇,朦胧中我们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红碱淖,而是尝到了从海子里打上来又用湖边井水清炖的鲤鱼。红湖炖鱼百里香,沙芥佐酒天下无。但是美食与美酒还是未能留住我的胃,我的心早已在月色中游向了让我魂牵梦系的海子。

那种一睹红碱淖容颜的冲动,又怎么能让我等到天明?当你喜欢的东西随着时间的稀释变得逐渐模糊,变得神秘又陌生,使得你心惊肉跳的时候,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被他牵引。

在红碱淖的星空下,我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温柔,就像久别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久别的恋人跋山涉水重逢一样。大雨过后,夜晚的天空也被洗得幽蓝幽蓝地缀满千万颗星星,虽然只是上弦月,但亦不缺形体美与诗意美。我漫步在红碱淖沙滩上,静静地聆听湖水翻滚的声音,独自默默地享受着。波浪一层一层地涌上来,涌到了我的足前。此刻,我与红碱淖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凝视着这一汪“昭君泪”,倒映着星光、月光以及我的影子。周边的沙漠似乎在湖水的恬静中温柔地睡着了,而这一切是何等的静谧、幽然呀!有谁知道,这所有璀璨的钻石都是我的,这湖光丽影这温馨的沙漠都是我一个人的财富。这天恩浩大般的宠爱,上天赐给了每一个人,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他们的眼睛和心灵无福同时消受这幸福。

遇见夜色中的红碱淖,及红碱淖的星空,孤独和害怕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承蒙老天眷顾的人。红碱淖的夜空犹如为我开了天眼,我一刹那明白了,温柔就是在自处和与他人相处时,让自己与他人的身心保持内在的和谐与喜悦。有你有我亦无你无我,物我两忘,回归自然。

我在红碱淖前静坐了一晚,听遗鸥诉说着思念,不觉间婆娑了泪眼,湖影里星光点点,是我在他乡忆你心碎时掉下的碎片吗?此刻我将与淖共眠。恬淡的梦中,满满的都是红碱淖的星星、月亮、沙漠与湖水。梦中,亦在寻找日出时你是如何幻化那美丽容颜的。久别的游子,好不容易能住在你的身旁,一天一夜地守着你——让我魂牵梦系的红碱淖,我又怎么能错过你每一刻的绝世容颜呢?

朝阳的光芒暗淡了月亮及星星的光辉,东方破晓,一抹淡淡的红色渲染了天空,湖水醒了,大漠醒了,遗鸥醒了,我也醒了。一道道朝阳铺水中,一圈圈鲜红已经在涟漪中晕开,红碱淖成为朝阳的世界。看吧,这六十多平方公里的湖面,水天相接,蔚为壮观。湖水一半是浅紫色的朝阳红,仿佛是一位披着薄纱的新娘妩媚而又无限娇羞,似乎在等待着海水色能更红点,朝阳能更贴近自己点。另一半的湖水却是蓝色,蓝得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恬雅。他比海洋蓝得纯正,比天空蓝得深沉。清晨的这汪一半浅红一半纯蓝的湖水,像极了一对依偎相拥温情脉脉的恋人,也让我见识了自然界“半江瑟瑟半江红”之大美。金黄的沙滩,静谧的原野,翠绿的草原,喷薄的朝阳,幻化的湖面,奔腾的浪花,随波逐流的小舟,翩翩起舞的遗鸥……没有丝毫的粉饰和雕琢。我沉醉于这一粗犷之美,质朴之美,自然之美。我仿佛也化成你的一滴泪水,静美在红碱淖湖面,与你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红碱淖,你就是大漠生出的一颗夺目的明珠,映照着陕蒙大地,连接起广袤无垠的尔林兔草原。那机敏而健美的身姿,清幽而详宁的呼吸,宏阔而激扬的品格,虔诚而执着地装扮着一方家园,给了一方百姓更远的生命里程……

大漠圆日灼伤我的脸,可是责备我离得太久远?你的美丽依然如从前,恋上你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而我却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即使是霜染发间,即使是皮肤晒裂,我也要扔掉遮阳伞空拳赤手地来到你的身边。秋阳素有“秋老虎”之称,像个大火球一样,我赤脚踏在滚热的沙地上,很是舒坦,既不烫脚也不硌脚,更不让你磕撞,只是款款地磨去你全部的力气。你愿发疯,他越温柔,温柔到可恨至极。无奈,只能慢行,把脚底放轻,与他厮磨。湖水展开宽广的臂膊迎接着沙漠,沙漠也袒露着结实的胸膛拥簇着湖水。作为我国最大的沙漠淡水湖,国家4A级旅游景区,被称为“塞上江南”的你热情地迎接着我们。面对这碧波万顷、澄蓝透明的湖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对这群鸥翔集,连绵起伏的金黄沙丘,面对绿色的草原与绚丽的云霞构成独特的湖海大漠风光,我又一次陶醉了。

我们坐在快艇上,扑面而来的风吹乱了我的长发,吹得我的衣服鼓鼓的,快艇驶过湖面溅起来的水花,宛如一段玲珑剔透的瀑布,也似纯净的水晶珠子无规则地排列在湖面上。犹如一面镜子,以湛蓝的天空和苍茫的大地为背景,徐徐地向我们展开。时有鱼儿伴着这些晶莹的水珠子彼此嬉戏,争抢着游客的镜头。看吧,有鲤鱼、草鱼、鲫鱼等十几种野生鱼儿,它们轻盈地舞动着湖面,似在微笑,似在向我们鞠躬,似在和我们握手致意,所谓的《红碱烟波锦鲤翻》诠释的可能就是眼前的画面。红碱淖,你就是各种鸟儿鱼儿繁衍欢腾的天堂。看吧,那些抹着口红,涂着眼线,画着弯月眉儿,飘着雪白绒毛的遗鸥们,或像蜻蜓点水滑过水面,蘸着湖水在我们面前抖动着翅膀;或在游客眼前打着滚转个圈翻飞表演,翎尾仿佛染上了浓墨。“谁掷瑶台镜作湖,琼波影浸白云舒。遥观快艇犁翻雪,唤起冯夷共笑呼。”这如诗似画般的醉人场景,这世外桃源似的美好氛围,怎能不“唤起冯夷共笑呼”?忘俗事,洗忧烦。大家欢呼雀跃,舒心的笑容挂在脸上。甜美的幸福装在心,一首首嘹亮粗犷的信天游漫瀚调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悠扬激荡。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定是仙童守不严,瑶池走水泄人间。难道这真是上天倾泻下来的水化成红碱淖的吗?是的!他就是塞北大漠名副其实的“天倾瑶池红碱淖”。这景这乐这情,怎能不让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们玩得心花怒放,听的荡气回肠?我亦仿佛化作了一只俊美的遗鸥,停留在瑶池湖面,轻舞着盈缺婵娟。红碱淖,你不仅仅是一曲信天游、一支漫瀚调,你是一首首绝美的辞赋,你更是一艘艘传唱千年和平的轻舟,在浩瀚的毛乌素沙海扬帆远航。

下了游艇,对面依然是连绵起伏的沙漠,沙丘间飘荡出清脆的驼铃声,此起彼伏重重叠叠,不禁让人想起刘志成君的国画《大漠深处驼铃舞》,让人更能体会到大漠的沉默与神秘,雄宏与壮阔。跃跃欲试的我,也想骑着骆驼穿梭在金色的沙丘间。当我坐在驼背上时,已是羊群归家,夕阳西下时。“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美景色尽收眼底。大片的霞光洒在海水中,天空的余晖将最后的眷恋藏在红碱淖的波光里,红碱淖之“红”也渲染着西天。此刻,骆驼驮着我也驮着夕阳漫步在这水天一色的沙漠上。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湖水又是一片寂静了。

暮色中我与来自河南的王猛仁君行走在去往篝火晚会的路上。他不由感慨:这雄宏大漠,竟能拥有红碱淖这颗塞上明珠,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按她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亚龙湾的湾边,怎么就跑这里来了?要来,也该是一条浊黄的激流,但她却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漫天的飞沙,难道从未把她搅浊?大漠的飓风,难道从未让她胆怯?没有,多少年来,她就像今天您看到的这个样子,蓝格茵茵地就在这里。作家胡迎建有诗云:“沙漠有湖信有乎?天公厚贶溉林蔬。更闻岛渚栖鸥鹤,欲约吟俦近望娱。”是上天对神木这块荒凉土地的眷顾,是上天对陕蒙地区贫瘠大漠的馈赠。茫茫沙漠,滔滔江水,于世无奇。唯有大漠中如此一淖,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骆驼背上如此一游,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痴。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雄宏以明丽,也像极了陕北人豪迈又婉约,粗犷又细腻,阳刚又温柔。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此刻我也才明白,梭罗为什么会在瓦尔登湖隐居,朱光潜为什么会住在未名湖畔。

一弯暖黄的弦月恬淡地照耀在湖面上、沙漠上、草原的篝火晚会上。此时游玩了一天的大伙正饥肠辘辘地品尝着味道独特的陕北草原炖羊肉、肉质滑嫩的红湖炖鱼,举杯麟州酒。食之美,酒之烈,情之浓。湖水映,大漠歌,篝火舞。我亦情不能自已,随兴填词《御街行·红碱淖野炊》:

原上琴瑟备炊忙。火苗晃,映脸膛。烹羊宰牛酒暖肠,草清香非寻常,雨湍鸟藏,已浸薄裳,逍遥风巅狂。

迎帘马兰自骀荡。车漂移、竞技场。红碱湖水化墨香,难书瑶池锦光。豪迈文章,故人情长,渔歌也嘹亮。

悠扬的马头琴声飘了起来,那宏厚壮美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轻轻地落在你的眉间,我的心间,落在我们热恋的红碱淖湖面上。随着乐曲的渲染召唤,我已不再是我,你已不再是你,我们都化成了歌声中的物象:

静静的湖水捧起初升的朝阳,遗鸥又搅动起金色的波浪,编织起沙海绿色的帷帐,你是三秦大地的蓝宝石。

驼铃伴唱着轻弹的琵琶,你是我心中的如诗似画,轻轻地剪下一抹美丽的晚霞,那就是昭君捧起的哈达。

轻盈舒缓的马头琴声融化了我们的精神,身体,仿佛与身边的湖水、遗鸥、鱼儿、沙漠、骆驼、草原、羊群、星月……融为一体了。我们成了自然的一部分。今后无论走向哪里,我都会以红碱淖的方式,创造生命的另一种传奇。在红碱淖的每一片波涛里、在红碱淖的每一滴泪水里、在红碱淖的每一粒明沙里、在红碱淖的每一朵游云里、在红碱淖的每一缕炊烟里、在红碱淖的每一曲和谐的自然乐章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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