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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涛三叔/余 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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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2.24

在陕北老家的那个村子里,我们老余家是一门望族。子孙丰茂,人丁兴旺。我们习惯于把五爷爷家里在北京工作的兴喜大叔,称作“北京大叔”;把漂洋留学、定居美国的兴中二叔,叫作“美国二叔”。兴涛三叔在西安开公司、做买卖,我们就叫他“西安三叔”。我从高中毕业之后,辗转到靖边县毗邻的内蒙古乌审旗参加工作,在鄂尔多斯东胜定居落户,比我小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就叫我“内蒙三哥”。这样的称谓,简洁明了而又意味深长。仿佛老余家的子孙,个个都是封疆大吏似的,走到哪里,哪里就属于老余家的领地。在我的同族叔伯当中,西安三叔可谓传奇人物也。

兴涛三叔是四爷爷家里最小的儿子,虽属长辈,年龄却小我两岁。小时候少不更事,就直呼三叔小名:三东!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叔从小就气象不凡,双目炯炯,一对剑眉虎虎生威,身上总有着一股不屈服、不认输的犟劲,凡事不亲历亲见,就不会轻易信服。我依稀记得,他丝毫不畏惧那些年龄大出许多却都喜欢逗他玩的兄长们,咄咄相向,怒目以待,据理力争。每每暗叹于他的勇气和雄辩。我已故的爷爷特别喜欢兴涛三叔,常常人前人后地夸赞:三东这个娃娃可有出息哩,将来一定能干大事!爷爷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尊长和智者,慧眼识才,常常一语中的。多年以后,兴涛三叔独闯省城西安,求学成家,打拼创业,一路走来,声名鹊起。在西安业界,提及余兴涛先生的大名,试问“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的故乡,是一个盛产沙蓬黄蒿的地方,乡府就叫黄蒿界。我和兴涛三叔出生的那个村庄,叫周圪崂。村子不大,迎着避风向阳的两三道山坡上,散布着三四十户人家。孩童时代,这个小小的村庄,就是我们的全部世界。当时,也并不曾意识到,周圪崂,就是我们生活的原点,命运的发生地,人生开始的第一站;这里,会和我,和余兴涛,有着那么多那么深刻的命运纠结和情感瓜葛。

于今想起来,周圪崂,这个黄土高坡下面的小山村,留给我们的童年记忆,总是那么美好,那么温暖。小时候,那些走村串户的说书人,是令我们最期待最着迷的。说书人多是在四爷爷家里安顿下来,三叔就一家一户跑去通风报信:说书的来了!一盘热乎乎的大炕上,总是满满当当地坐着长者、尊者,炕洞里、脚地下,两大孔窑洞几乎挤满了全村的老老小小,那些挤占不进来的,索性就隔着窗户,蹲在院子里。说书人多是盲人,少时常常对着说书人白多黑少生奇,猜想他到底能不能看得见东西。但说书先生一拿起三弦把式,神情立马庄重威严起来,一开腔就把听者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上:“龙驰江湖海,虎走万里山,君子不得志,开口告人难呐!”接着三弦脑子“噔的了噔”地弹奏起来,嘈嘈切切,煞是威风。绑在小腿肚子上面的说板随着脚尖的掂量,啪啦有力,无端地就烘托出一股浩然正气和岁月的苍茫来。一屋子人默默静然,屏着气息,一任说书人演绎“奸臣害忠良”的悲壮和“相公招姑娘”的热烈。那时候,对说书人讲述的杨家将、呼延庆、薛仁贵的故事不甚了了,但深深地被那种氛围所感染和吸引,常常挤在爷爷的身边,听到深夜,心驰神游。后来读诗读到“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脑海里竟不由地浮现出少时说书人演绎的人物形象来。这大概算是我和兴涛三叔孩提时代所接受的第一堂人生启蒙课吧!

多年以来,在我的脑海中,常常浮现出这样一幅图景:

雨后清晨,大地松软湿润,整个周圪崂村被一种清新的雾岚笼罩着。袅袅的炊烟,从每一家窑洞的烟囱里升起,淡淡的柴火香味弥漫着整个村庄。四奶奶带着唱腔的嗓音穿越过来,在整个村子里荡漾着:哎,三东,三东,回家吃饭咧!我的兴涛三叔,常常在听到妈妈的召唤之后,并不急于马上跑回家去,而是双手玩着泥沙,继续着他手上的活计,俨然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构建着他所幻想的童话世界。这是故乡最早留给我的最富有诗意的一幕。直到今天,我一直也没问兴涛三叔:你那个时候,摆弄的到底是个甚哩?

陕北的冬天,清冽干冷。当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我们的家园,同村的小伙伴们就去野外捡拾柴火。一个个被冻得龇牙咧嘴的,但我们都兴奋异常,在雪地里跑来跑去。从西洼跑到东洼,从南湾跑到西梁。夜幕降临,皓月当空,那月辉铺洒在大地上,天地间仿佛浑然一体,周圪崂村突然扩大到了无边。我们第一次惊叹于山川之美,天地之大。冬雪之夜,寒风凛冽,但我们并不愿急着回家,那一刻,我们被世界的博大与新奇所击中,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想象和憧憬。也许,走出故乡的心念,正是在那一刻,烙印在了我们幼小的心田上。2015年端午节前后,当我手里拿到兴涛三叔刚刚完成的《夜幕中的星辰》书稿,展读那些根植于故土亲情的温暖而又深情的文字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那些流失于时光和记忆的一幕一幕,又渐次鲜活地浮现在眼前……

我和兴涛三叔是在进入县城读书的时候,关系渐渐地密切起来的。村里在县城读书的孩子并不多,出门在外,我们都学会了相互照应。彼时,我们都在高中部学习,我比他高一届。20世纪80年代末,户口、就业政策还是壁垒森严,铁板一块。农村的孩子,要想摆脱务农耕田的命运,出路只有两条:要么考大学,要么去当兵。我们都开始深切地意识到,对于从周圪崂村出发的我们,命运的质地坚硬而冰冷。多愁善感的我和争强好胜的三叔,惺惺相惜,互相取暖,砥砺激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那时候的三叔,熬油点灯,埋头苦读,抱负天下。他广泛涉猎文学、哲学、政治与历史方面的书籍,阅读范畴非常广博。他研究毛泽东的书法与诗词,研究诸葛亮的用兵与谋略。我暗自啧啧称奇:三叔果然卓尔不凡也!多年以来,读解毛泽东思想战略和诸葛孔明用兵之道,已然成为他的一种休闲习惯和必修功课,从未间断过。他也因此获益匪浅,在职场上和业界实践中,尽情发挥,纵横捭阖,如虎添翼。

三叔高中毕业之后,如愿以偿地去省城西安上了大学,学修法律,继续着他的求学之路。我呢,高考落第几经折腾,在内蒙古乌审旗碱湖边上的一个化工厂,谋到了一份临时性的工作,算是安顿了下来。而三叔的求学之路,却也走得异常坎坷曲折。周圪崂村,是一个典型的农业自然村,旱地水田,每人也就是三两亩的土地。周圪崂村人种庄稼,那个个都是一把好手,水浇田、机灌地、靠天吃饭的干山地,每一棵庄稼从种到收,都要伺候侍弄好多遍。我和三叔都有过陪着父母亲顶着烈日锄地扶苗的经历。我们也是最理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古诗真意的农家孩子。这里的村民,虽然勤劳善良,对每一棵庄稼、每一粒种子都怀着珍惜、敬畏之心,但是,贫穷甚至赤贫如洗的生活状貌,并没有因为人们的勤劳和善良得以幸免。在进入高中读书的时候,我和三叔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家庭太穷了。那时候,农村的普遍情况是,能吃饱肚子的问题基本解决了,而经济条件却十分薄弱。相对于别村同学的家庭,我们村的经济条件尤其差。打个比方:别地的农村孩子,或许家里可以卖上一两只羊供学生读书,我们村里,只能靠养十几只母鸡下蛋来供学生上学,其难度可想而知了。但是,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要供一个大学生,那可不是靠几只羊能摆平的事情,恐怕要靠几头牛来说话。用十几只母鸡来办几头牛的大事,这就注定了三叔求学之路的艰难和不易。

求学的艰难,更加砥砺了三叔苦学求知的志气。我的“壮年得贵子”的四爷爷勤快一生,他是庄稼汉里的绝对好手,在历经岁月风雨的几十年当中,生活有条不紊,从来不乱方寸,一家人的日子总是过得有滋有味。可是,儿子上大学了,这便成了六十多岁的四爷爷肩头上最沉重的负担。他咬紧牙关,拼足“宁叫牛挣死,也不让车翻了”的劲头,供孩子上学。我的四奶奶一生精明能干,她用能做一手“好茶饭”的本事,走集串会,用卖饸饹、卖羊肉换来的钱,供给孩子。远在西安上学的三叔,深知父母的辛苦和愁肠,更加勤勉用功,不敢丝毫懈怠。这一时期,是他的快速成长时期。他一方面通过自己学业上的成绩,争取到了校方的奖学金,尽量为家里减轻经济压力。另一方面,他用能写一手漂亮钢笔字的特长,为学校一些老教授们誊抄书稿,贴补学杂。今天的诸位看客,或许会惊叹:供一个孩子上学,能有那么难吗?!但在彼时的周圪崂村,在四爷爷家里,那还真是一件“硬撑马海匠”的大难肠事!一分钱逼倒英雄汉哪!村里本族热心的兄长叔伯,所有的亲戚六人,凡是能够提供帮助的,三三两两,有少没多的都给予一些帮助。当三叔完成学业,除了带回家十几本各种各样的学业奖状和证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那些年家人亲戚三元五块帮助他的每一笔来源。他自己也因此暗暗立下了涌泉相报每一份亲情的夙愿。

三叔不止一次给我讲起过他毕业之后的人生抉择。贫穷,深深地挫伤了他的自尊,也大大地激发了他的斗志。要想彻底改变命运,摆脱贫困,靠在单位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显然是远远不能够的。他以自己独特的前瞻思维和敏锐洞见,规划着自己未来的人生蓝图。他并不满足于自己过上一个不错的安稳日子,他要承担起父母恩孝、族人亲情,他要打拼出一方天地,他必须要挣钱,要挣大钱。这是他毅然返回省城、自行创业的初衷。

关于三叔在西安创业的经历,完全可以用一部精彩的长篇小说去诠释和解读。自古长安,白居不易。一个农村孩子,仅凭着一纸大学文凭,怀揣一腔激情,赤手空拳闯天下,无异于蜀道之难啊!他有过一元钱过一天的艰难日子,有过连夜被房东哄走的尴尬,也有过一年搬好几次家的游击生活,更有过骑自行车满世界找工作的迷茫……从三叔大学读书到刚开始工作这一时期,我们经常书信往来,互为镜子,互相勉励,我每每在三叔的来信当中,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不畏艰难和志存高远。

在刚刚走向社会的那些岁月里,我混迹于碱尘煤堆之间,灰头土脸,心境黯然,情绪消沉。同时,也为远在西安奔波生计的三叔捏着一把汗。我常常在想:人心险恶,世事炎凉。三叔独闯江湖,无异于行走钢丝,来不得半点闪失。然而,三叔却谈笑风生,豁达乐观,全然没有丝毫的哀怨。他是一个精力充沛、激情四溢的人,胆大心细,断事果决,雷厉风行。性情既豪放外露,又懂得控制收敛。粗中有细,刚柔相济。他常常来信激励我:“其实,生活之道很简单,只要学会思考,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和三叔小时候都听老人们讲过“三颗麻子倒江山”的古嘲。说的是一个赤贫如洗的人,凭着智慧和勇气,用衣兜里仅有的三颗麻子,赢得了半壁江山富甲天下的人生传奇。这个故事于我,也就是听了个红火热闹,但三叔却听出了故事的真意。谈及未来和人生,三叔总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每当遇到大的挫折和困境时,他总是这样给自己打气:“我们虽然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又处在了人生的最低谷上,向后看是没有路了,可是向前看,那路还多着呢;我们必须弄清楚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那就是我们没有包袱,是穷光蛋,完全可以轻装上阵。难道光脚的,还怕他个穿鞋的吗?”他思维敏捷,行动果断,善于第一时间洞察机遇,然后迅速出击,四两拨千斤,每每一招既出,全盘皆活。他的举手投足,特点鲜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个性十足。他的身上,始终有着一股子使不完的劲,仿佛一团激情燃烧的火焰,越是在困难面前,越是充满着无穷的力量和斗志,屡出奇招,柳暗花明。我常常感慨:人与人之间真是天壤之别。三叔当数天造之才!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兴涛三叔就是怎样炼成的!

是啊,我们都是周圪崂村老余家的孩子,我们从小就谙熟春种秋收的道理,我们亲身经历过中国农民阶层的生活状貌,我们深深地饱尝过生活到底是什么滋味!也许,三叔的成功,还来自他对生活的热爱与悟性,他经常这样说:“人和人的区别主要在于,积极与消极的区别,勤奋与懒惰的区别,胆大与胆小的区别,细心与粗心的区别。”

法国作家萨克雷说过:“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对它哭,它也对你哭。”正如我一贯坚信不疑的那样,三叔困顿、窘迫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情况就有了质的变化。世间伯乐并不常有,但总归还是有的。他过人的胆识和才华,很快就崭露头角,施展的舞台不断延展和扩大。三叔的青年时期,不仅收获了甜美的爱情,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事业上也有了跨越式的发展。他从一个普通的法律工作者到保卫科长,从办公室主任到院长助理,又从总经理到职业CEO,一直到董事长。角色一个个转换,台阶一步步登高。在商战职场上,他俨然诸葛孔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乏有过草船借箭、倾囊造势、舌战群儒、空城救局的传奇故事。当然,他也有过损兵折将、败走麦城的人生阅历。尤其是后来,他神使鬼差、不经意间闯入了医药行业,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这个行当中,身经百战的他,策划和导演了一幕幕可圈可点、惊心动魄的商业传奇。经历过商城的沧海风云,兴涛三叔依然是闲庭信步。说起职业经理人的角色,他淡淡一笑:“其实,所谓的商战,无过于利益之争。”言语之中,道出一种彻悟和悲凉!

也许,在三叔的内心,一直藏有一个当将军的梦想。他自己也说:“企业管理,无非带兵打仗,就像一盘棋局,关键在于如何蓄势用人,调兵遣将。”我和三叔无话不谈,常常在电话里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见面之后,总是天南地北,彻夜长谈。他是一个勤于思考而又敏于悟得的人,每有心得,总愿意和我分享。他记忆力超常,一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在他家三层阁楼的书架上,他的企业管理和企业文化方面的思考和论著,砖头一样厚厚实实地摆放着几大本。他却对此报以淡然:“那充其量也就是工作心得,不足挂齿耳!”

早些年,在周圪崂村,三叔回老家探亲的派头,常常让我想起“衣锦还乡”这四个字。三叔生来就浓眉阔脸,大手大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离家还老远,就看到风华正茂的兴涛三叔手里拎着个包包,白衬衣、红领带,深色裤子熨得展展样样,服服帖帖。一袭拉风大衣披在身后,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大步流星地走来,仿佛把周圪崂村的地皮也要踏得轰轰直响。“西安三叔回来了!”消息不胫而走,于是,比他年长的兄长、侄儿们,比他年幼的侄男阁女们,奔走相告,前呼后拥,在那个寂静安宁的小村庄,场面可真是空前的热烈。这个时候,三叔总是偷偷地侧目看我,悄悄耳语:“怎么样?你看三叔这个式子架路对着不?”我连忙应答:“对着哩!对着哩!”三叔多次和我说起,这么多年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周圪崂村的人事场景。他一回到老家,就马上和村里的兄长、侄儿们打成一片,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喝不醉的酒,他是那种善于营造气氛、聚沙成塔的人。老家的窑洞里,常常因为三叔的回来而烟蓬雾罩,酒气扑鼻,欢声笑语。这个时候,三叔俨然还是过去在村子里的那个三东,挽起衣袖,和兄长们一个一个对垒,老公鸡掐架似的,一个通关一个通关地划拳,摇骰子。时而哄堂大笑,时而就打起“酒官司”来,不依不饶,面红耳赤。在他的挑逗和刺激下,我的叔伯、兄长们个个喝得红眉罡脸,声高吭长。此刻,三叔显然是个举义成功的领袖人物,指点江山,把控局面,盯拳断酒,赏罚分明。老家的酒好喝啊,老家的人亲切啊!他总是这样感慨:“走州过县,吃遍山珍海味,还是咱老家的饭菜香,还是咱老家的暖窑热炕睡着舒坦。”村里的长辈、兄弟姊妹和侄男阁女们,都特别喜欢三叔;三叔一回老家,整个村子就跟过节似的。回陕北老家,也是兴涛三叔最感惬意的事,他在老家得以松弛,他在老家找到童趣,他在老家完成充电,他也在老家捡拾起梦想失落的羽翼。

我深深地感受到,兴涛三叔对于家乡每一个亲人的爱,真挚而热烈。每次他回到老家,都要挨家挨户去探望那些年迈的叔伯婶娘,也去探望那些年事渐高的哥哥嫂子,甚至是那些比他辈分低的年长的侄儿们。他总是要从包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硬塞在一双双手里。从最初的一百元,到二百元,再到伍佰元,一千元。礼越来越厚,情愈来愈浓。

步入中年之后,三叔反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在电话里给我说起:过去读《红楼梦》,对曹雪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生练达即文章”这两句的理解,很是泛泛肤浅,涉世愈深,愈觉得这两句话中有大学问、大智慧,值得一生去品读。他也以长辈的身份教导我:“修身齐家,是一个有责任感男人的毕生功课,我们普通百姓,不要遑论治国平天下,但一定要注重个人的修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他自己也是身体力行,很用心地在尽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的责任。

生活是最好的导师。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我们从青年走向了中年,我们从轻狂走向了持重,我们从憧憬和期待,走向了顺其自然和宠辱不惊。我的兄长在年仅三十岁的时候,英年早逝。多年以来,天缺一角,我努力承受和消减着这一带给家庭重创的伤痛。兴涛三叔的家人也是屡遭不幸:先是大姐的病故,接着是大姐夫和老父亲的去世,还有去年对他帮助最多的三姐夫的突然离世。亲人逝去,悲从心生,无数个不眠之夜,三叔站在西安茫茫的夜色里,睁着血红的眼睛,仰望星空,默默地缅怀远在天堂里的亲人们。谁曾说过:生活就是一根洋葱,一片一片地剥去,终有一片会让人流泪。我和兴涛三叔,又何尝不是呢?我们有过痛创,我们见证过生死,我们的笑容里,隐藏着苦涩,我们的哭声里,饱含着疼痛。

“这个世界既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有权人的世界,而是有心人的世界。”兴涛三叔的世界深邃而辽阔。在《夜幕中的星辰》这一本书里,真实地记录着三叔独自行走的心路历程,它是一部家族的历史,一种面对故土亲人的深情述说,一曲男人走向丰富博大的精神壮歌!

2014年春夏之交,我和兴涛三叔、兴亮五叔在北京有过一次聚会。这些年来,我们几个从周圪崂村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由于工作生活的原因,总是聚少离多。只是在春节期间,偶尔回老家才能聚在一起。兴涛三叔出差到北京,打理他设在北京公司的业务,兴亮五叔已经是中国科学院的资深软件专家,博士学位,定居北京。我呢,事业平平,乏善可陈,但身体却屡屡出现状况,由妻子陪着在北京寻医问药。他乡遇故交,人生大幸也。我们几个都兴奋异常,在兴亮五叔家就近的易事达广场,我们露天而坐。初夏之夜,微风习习,我们对酒当歌,把酒临风。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话,仿佛要把近三十年经历的故事,都讲出来。那一夜,我们都不愿散去,一直持续到深夜两点。也就是那一次聚会之后,坚定了我出版诗集的想法。去年十一月,我的诗集《寻找出口的河流》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兴涛三叔得知消息,比我还兴奋,第一时间发来贺电,并多次打来电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随后,他奋笔疾书,写下了洋洋洒洒近万言的长文《余晔和我》,文中再现了我们共同走过的成长岁月,记述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幕幕青春往事。行文纵横,一泻千里,文气、胆气、豪气、霸气,跃然满纸。紧接着,他一发不可收拾地投入创作状态,激情荡漾,文思泉涌,夜以继日,在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里,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夜幕中的星辰》一书的创作。对于三叔的这本书,我想说的是:它是一部充满温暖的、饱含爱意、字字深情的书,它是一部充满生活智慧和精神力量的书,它是一部值得品读、值得珍藏的书。

如果把人生比作漫漫长路,北斗七星正对古城西安。兴涛三叔,就是我仰望注目的一颗璀璨星辰。他的挫折中有我的痛惜,他的悲苦中有我的伤感,他的快乐中有我的笑容,他的幸福里有我的祝福!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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