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霾/张乐鹏

点击率:1458
发布时间:2021.06.15

一、疑云


“啪!”

再次压掉电话,小黄的心里更焦躁了,没人!还是没人!连续两个白天了,家里座机竟然没人接电话。脑海里天旋地转的,他不禁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现在是疫情封闭隔离的特殊时期,本该全都在家待着的爸妈和妻子为何全都不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小黄是一名监狱一线民警,身处抗疫战线前端,陆续已是7个月之久了,他从未如此焦虑过,因为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爸爸妈妈和妻子都安安全全地在自己的身后被守护着,也正是他们在后方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持。两位老人早已退休,在安享退休时光,妻子在党校工作,按防控要求,也是不能随意出门,在休息的同时也可以帮自己看护好老人。自己在单位备勤,每一天最好的时光,就是他换岗回到寝室拨通家里电话的时候,听到爸妈和妻子的声音,内心就会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包围,心里暖洋洋的,他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这一天的辛苦是那么地值得。然而现在这一切似乎被疑云笼罩着。想起这两天就只能打通手机,想起自己无论打通爸妈和爱人谁的手机,他们接着电话的语气都好像怪兮兮的,难道……

小黄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网络上的疫情动态,想到疫情还未彻底控制,无症状感染和确诊人数仍有待于进一步普查,他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愿意去想,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于是便再次跃起,奔到桌边,拨打妻子的电话。

“……,都给你说了,都在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老妈喜欢看综艺类节目,俩老人看太专注没听见!那我不是在厨房呢吗?你安心上班就好了,没事的,家里有我呢,你就别操心了!”

无论怎么问,妻子还是这些回答。这让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的小黄更上火了,他再也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时间,他感到被最亲近的人愚弄,一丝丝怒意在他的心里炸裂开来,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恐慌、懊恼、焦躁……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他的脑海里迷雾一般陡然扩散,小黄依稀感受到那里隐藏着是他最不愿意预见的梦魇在张牙舞爪。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他有些语无伦次地急促低吼道:

“够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你和爸妈人呢?明明你们都不在家?你们到底什么事瞒着我?我打电话你们谁都不说,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电话那头传来的的“嘟”音,明确地告诉小黄,妻子已挂了电话,还是没有一个他能明了的答案,这让他颓然。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力量,他手执话筒无力地沉入沙发……

心火——恰如这窗外三伏天正午的夏炎自胸中扩散魔舞,燃烧炙烤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猛然间,他像是熟睡中的人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似得,猛地撑起椅子的扶手,身体触电般弹起前倾,将手中的听筒狠狠地按在外联座机上……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他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在回首毕生所经历过的最为低谷的人生阶段一般,依旧僵着身子。良久之后,他发出一道精疲力竭的叹息,从沉思中醒过来。不自然的活动了一下仍旧压在话机上僵直地手指,一丝酸麻的神经触感从指尖游走,无情地穿刺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他蜷缩起的手,再也无力支撑起下压前倾的身子,前一秒如雕塑石刻的背影,如今却像是一个重症患者被剔去了骨头,痛苦地佝偻了下去,整个身体和一团烂泥一样缓缓地瘫软在椅子上,只能痛苦地用手肘死死顶在桌子上,五指张开,紧贴着头皮铲草坪似地深入发间乱抓着,像是要努力地提起低垂的头,极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又像是个瘾君子一样,他不想看见,却又难以移动自己的目光,颤抖地凝视着桌子上半透明的玻璃投影:原本刚毅的四方脸此刻像是拉面一样掉的狭长,棱角分明的额角青筋凸显,剑眉紧锁下高频率收缩的眼角牵扯着脸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着,将常年因户外锻炼而变得黝黑粗糙的皮肤此刻正努力地揉成一团,形成并不平坦地沟壑,无力地阻隔着一滴滴汗珠滑落进下唇的齿痕之间。整个面容近似狰狞,时而恼怒中隐现着几分戾气,时而悲观、迷失、愤慨,负面情绪的表情包在他的面庞上竞相呈现。

他,到底是在为之前粗鲁的挂断妻子的电话而感到懊悔,还是在痛苦地思考着什么?


二、海市蜃楼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午休终止地广播声将小黄的思维从挣扎中拉回了现实,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理警服,迅速地下楼参加点名集合,反而像是沙漠中迷失的旅者在极度的饥渴中瞬间看见了食物和淡水一般,一个念头如刺破黑夜的闪电,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回家。

“我要回家,我必须、立刻、马上要回家看看!”

好似一语点醒梦中人,此刻,他的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想法,原本因负面情绪陷入死寂地心中,恰如有着落地雷鸣炸裂开来,刺激着他躯体的每一个细胞。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室内空调吹出的丝丝凉意,他抬起头,瞪的猩红双眼射出两道渴望的精芒,随即缓缓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或许是他颤抖挣扎地太久了,在猛地起身,腰背腾空的地一刹那尽然没有站稳,然而,他丝毫没有察觉,整个身体如膝跳反射一样再一次弹起。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他快一点出发:

“我要去请假!”

可当他习惯性地抄起桌子上放着的单警装备的刹那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胳膊无力的下垂,手中的单警装备滑落到了地上。随即,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一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向后靠去,身体的惯性使得椅子腿与地面进行了一次本不该有的亲密接触——发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感到胸口像是遭到了重锤,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沉闷艰难。原本心中回家的想法,犹如一匹脱缰地野马撞在坚实的墙壁上轰然倒地:

“现在是疫情封闭执勤的特殊时期,我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请假呢?”

此刻,在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什么原先的百感交集,因为大脑中的潜意识,再也无力去抵抗心魔的滋长、蔓延,理性和心智,也渐渐地选择了妥协,即将迷失在梦魇一般的霾雾中。


三、插曲


“臭小子人呢,怎么不下楼?”

未等敲门声响起,一个爽朗而又略带着沧桑感的“男高音”便传进了他的耳膜。”

“是崔哥!”

瘫软在椅子上的他习惯性地舒展了一下愁锁的双眉,一丝兴奋地神采在双眸中闪过,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里隐现出来:

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的年龄,稍显驼背却胸背横阔的小山似地身影更显得沉稳健硕,双鬓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两道浑如刷漆似地浓眉耸动下,眯成一线地双眸中流躺着的是纯朴与深邃。好似高原红似地面庞走到哪里都笑呵呵的,总是让人难以细致地捕捉到他额头上岁月的留痕。

想到此处,小黄陡然间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掌,抬起头,浮现出僵硬的一丝笑意。可当一咕噜起身准备去开门的时候,心里却打起了鼓:这崔哥,是自己当初入警的启蒙老大哥,和自己可以说是亦师亦友,自己多少对他存有着敬畏之心,要是真心埋汰自己两句,自己反而下不了台。

想到此处,他急中生智,我不如如此这般……于是便装作无精打采地冲着门口回应了一句:“老哥,稍等”。随即翻身从床头柜中拿出一支藿香正气水,摆在面前桌子最显眼的地方,接着说道:“门没锁,老哥您请进。”

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小黄正准备用提前预备好的台词应付崔哥,可是当他看见崔哥背后跟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身材略显消瘦却不失稳健,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肤色白皙,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习惯性耸动的隆正的鼻梁上托着一副金丝眼镜的身影时,便不由得面色一沉,寻思道:“他怎么来了”。像是有些厌恶的避开对方眼中睿智的近乎于狡黠的精芒,连看都懒得不看一眼。

“兄弟,没事吧?见你不下楼,我和老崔来看看你,哪里不舒服吗?”。怎知,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堆笑着望着自己问道。

“笑里藏刀!”小黄的心里不禁蹦出这四个字,“我就当你不存在”。想到此处,便将目光转向旁边俯下身子的崔哥说道:“哎,老哥,别提了,这不,今天天太热了,午休时间我一直没有入睡,感觉身上没力气,可能是中暑了。”说着,指着桌面有意的提醒道:这不,刚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崔哥凝神盯着藿香正气水瞅了瞅,像是想到了什么,会意的一点头,笑骂了起来:“你小子,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咋啦,现在在楼层干工作还能比原来跟着我带农业区队下棉花地累啊,真虚!”

“崔哥,您这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看您要是贴几贴面膜,那肯定是白里透红的小鲜肉,再干个三十年,方才显您英雄本色”小黄揶揄地调侃道。

“你小子。”崔哥扬起手在他头顶上方一尺作势要磕他一个爆栗,望着一缩脖子的他,佯装生气的言道:“说你身体虚还不承认,等缓过来了,单位健身房找我,我看你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还不如我这半老头子呢。”

正当两人打趣时,还是那个让自己当做空气的眼镜男再一次不合时宜的插口道:“实在不行,医务所去看看?你的工作,先找人顶着。从其他楼层安排个人,下午先顶替你?”“虚情假意啊。”他依旧没有正眼瞅眼镜男,只是随口敷衍道:“不用了,我躺一会好了自己去”

随即,三人的对话便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还是崔哥爽朗的一笑打断了沉闷的气氛,再一次朝桌上的藿香正气水的瓶子瞄了一眼,正色说道:“行了,你就是鸭子嘴嘴硬,躺着吧,等下我去顶你。”说完,便和金丝眼镜一道走了出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小黄沉了一下身子,吐出了一声长叹:总算瞒过去了。随后,两手抱头躺在床上,瞅着天花板,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还真是,一个是我在单位最想见到的人,一个是我在单位最不想见到的人啊。崔师傅和我咋样都可以,可是,那个冤家呢?随即,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让自己一直认为对方人性拙劣的一幕。

(臆想)

“大家好,我是宋阳,在座的有的是我的老大哥,有的是我的好兄弟。此次竞岗,我是主动请缨留在咱们监区,在感谢监狱党委信任我的同时,我也非常地珍视我从警以来和大家的战友情。”想起之后眼镜男肃然立正的一个敬礼,小黄依旧和当初一样感到滑稽可笑。或许当初自己直接起身走出会议室,算是对他最直接的回敬吧!至少是现在,小黄依旧这么认为,尽管事后崔哥又吹胡子又瞪眼,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想到此处,他直了直身子,像是恢复了往日的傲气,双眸中不禁流露出有一丝得意神色:

宋阳啊宋阳,你和我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曾几何时,咱两人可以说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即是发小,又同一年入警,还都是崔哥的徒弟。自入警以来,一直是互相帮助,你业务精通,我是警体训练的标杆,都多次被单位考核为年终优秀,惹得崔哥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昂着脖子宣扬这两小子,勤奋好学,继承了我的衣钵,是我老崔带出来的绝代双骄!可是,去年的竞争上岗你宋阳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基层的呼声一向不低,你加班的时候我也在加班,论荣誉、论资历也是比你只高不低,明知道我是一个顾家的人,明知道当时我的爱人、你的嫂子在竞岗演讲当天得了急性阑尾炎,如果我不是因为赶去医院而没有参加演讲,你凭啥能顶替的了我的位置,做监区的领导?人往高处走,本来这也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在单位政工部门找你谈话时恳请要和我在一起?落井下石?出我的洋相?我才不会给才能不如我的人卖命干活,咱两,互不干涉,你做你的领导,我做我的普通民警,工作上不出错,各走各的路,你能拿我怎么样!”。

想到此处,小黄不禁冷冷地一笑。随即,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滑动着,“哎,刚才时间紧,再加上宋阳也在,要不或许我刚才就告诉崔哥了,他主意多,说不定能够给我出一个办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疫情期间,都是居家隔离,为什么爱人、父母,连着三个白天都不在家?一直到很晚了,家里才有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由心生,他不禁再一次陷入了迷雾中,脸上的表情活脱脱的像川剧中的脸谱一样变化着,阴晴不定。


四、惊诧


有的时候,想问题,时间也会过得很快,特别是在追寻一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

转眼间,已是日落黄昏时分,靠在床上的小黄,依然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去请假的理由。期间,他除拨打了三十二次家里的座机外,没有再去拨父母和妻子的手机号码,因为他了解他的家人,既然一开始,就不给他答案,那么,在他们看来,为了不让他担心,不管自己怎么问,他们都不会说的。要知道真相,除非自己回去看看,可是,自己总不能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硬着头皮去“耍赖”,要求回家吧。从今这么多年,自己基本没怎么请过假,就连当初结婚的婚假,也都是分成前后两次休息的,现在如真要去耍横,自己还真是做不到。想到此处,他不禁又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凝视着手机屏幕,手指翻转到家里的座机,在思索着,是不是再拨一个。

就在此时,手机尽然响了起来。“是单位外联组的王主任,怎么还是视频电话?”他疑惑的坐直了身体,按下了接通键“喂,王主任好,想兄弟了?怎么还发个视频,啥事啊?”

视频电话那头的王主任有点气喘,明显是刚爬完楼,正站在一个楼梯拐角说道:“说正事,我在自治区第一济困医院,是按着登记过的民警家属地址查找到的,你家是403吗?我敲了半天没人,你看是不是现在再和你父母、妻子联系一下。”小黄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诧地问道:“王主任,怎么回事?你怎么去我家里了?”。“哎,你铁哥们宋阳说的,说你家可能有点事,让我们外联组的过来帮帮忙。我们外联组,也就是做这个的啊,兄弟们在前方打仗,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协助解决。你不知道家里的状况吗?你看是不是……”

“喂,兄弟,身体好了?不舒服你还是接着休息一下吧,我和崔师傅替你执勤。”此刻,听着这个让自己无比厌恶的声音,小黄怒吼道“你别虚情假意的来这套,我已经看到你们了,你给我过来,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清楚。”。说完,便怒目瞪着听到自己的咆哮声看向自己的二人。

眼镜男似乎要走过来,被崔哥一把拉住,两人嘀咕了几句,崔哥便向小黄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吼啥,你小子吼啥,不知道我血压高啊。”不等小黄有何动作,便立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接着说“走,有啥话去寝室说”。谁知,小黄像着了魔一样第一次挣脱被崔哥抓住的衣袖,沉声说道:“师傅,你就看在我还叫你一声师傅的份上,这事你别管,让他自己过来说个清楚,为什么不经过我允许,让外联组去我父母房子,出我洋相?”。说罢,又要大踏步地像眼镜男走去。崔哥赶忙一把搂住小黄的脖子,正声呵斥道:“咋滴,你小子还和老头子我翻脸啊,实话告诉你,是我让宋阳通知的,有什么咱两回寝室说。在我跟前还耍横啊,当心我抽你”。说完,便再一次抓住他的衣袖。

小黄一脸错愕地望着崔哥,或许是出于自己心目中对这个师傅的敬畏,又或是对他一向办事沉稳的叹服,便狠狠地向眼镜男所站的方向瞪了一眼,在崔哥的拉扯下向寝室走去。

五、三个谎言


月华初上,民警营区内他宿舍的灯依旧亮着。

屋内,再一次响起崔哥爽朗的笑声。厚重的手掌拍在他的肩头笑骂道:“你小子,一直这德行。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三十好几人了,遇事冲动不说,还总是喜欢往坏处想,改一改你这小爆脾气。明知道自己解决不了总是喜欢藏着掖着。干我们这行,有谁不是亏欠着家里,一年到头,真正陪他们的日子都不多。你挂弟妹电话干啥,她和你父母不告诉你,都是不想让你担心。”

小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难得略带腼腆地一摊双掌说道:“我哪里知道啊,那时候不是着急嘛,哎,职业病,平常在家我母亲也总是说我和谁说话都像审讯一样,绷着个阶级斗争的脸。我个人也知道不好,可是总是改不掉。”

“这次疫情期间,弟妹身为一名党员,疫情期间被召回工作也是单位对她工作的认可。其实你父母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医院退休的老党员了,作为退休的医护工作者,这次响应医院组织他们下社区去挨家挨户的做核酸检测,即是原单位对二老过去工作最好的认可,也是他们发挥余热、离岗不离责这一敬业精神的凸显。作为你的家人,他们不想告诉你,就知道你性子急,是怕你担心,不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单位干工作。”“还有啊,你这混小子,下午对着人家宋阳吼啥?的确是我叫他通知的外联组王主任,委托王主任去你家看看。人家为啥没和你说啊,你看中午人家进来时候你那张脸掉的,说了,你能答应?”小黄好奇的抬头问道“:您老能掐会算?怎么知道我当时是担心家里?”崔哥吹着胡子瞪眼道:“别找那么多客观理由了,你那点小九九,满的了我?看你当时魂不守舍的样子,手机屏幕还亮着,全显示的是你家里人的电话,换谁,谁看不出来,猜不出你家里有事了。”

“哎,老哥你这视力,也太好了点。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就喜欢要个面子,其实我知道,那次竞岗,即使我竞选成功了,凭宋阳的能力,监狱党委也会重用他,安排他在合适的岗位。只是我这人争强好胜惯了,心里有点赌气。又不愿意说出来,这不,就一直僵着。听您这样说,我的确是错怪他了,对不住他。”“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拿得起,放得下,别扭扭捏捏的,装啥内秀啊你。人家可是给你顶了一下午班了,今晚自己还有夜班,这不,还有十分钟十二点就要去接班了。有空,你得好好和他聊聊,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又都是发小,一文一武。谁,也少不了谁,刚好互补。”

崔哥边说边拍着手表站起身子,伸手拿起中午摆在桌面上的藿香正气水的瓶子,在他眼前一晃,戏虐的打趣道:“这玩意,消暑,是挺好。记着啊,一个人的包容性有多大,他的舞台就有多大,路,就有多宽。还有,姜还是老的辣”。说着,便撕开藿香正气水的瓶口,边喝边走了出去。

“你这老头,什么都瞒不过你。”。小王瞪大了眼睛看着崔哥开门的身影,不禁脱口而出,随后自愧不如的垂下脖子笑着摇了摇头。

陡然间,他像是从刚才崔哥和自己的对话中悟出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抬头像窗外望去:新月坠林梢,虽然色彩单调的像云朵一样的苍白,但是每一刻都在变的更加明亮。不染纤尘的玉泻着清辉,似乎要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苦恼、怨恨、愁苦洗练。

“是该做些什么了,路是自己走的,谢谢你,崔师傅。”想到此处,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藏蓝的警服,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喂,老婆,今天对不起。父母都睡了吗?你也早点休息。外出,记得做好防护。今晚,我夜班!”说着,端正了一下帽子上的警徽,推开寝室的门,一身轻松的向夜间分控室的执勤房间走去。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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