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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时光/梦蝶书生

点击率:2964
发布时间:2020.05.10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是母亲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每逢秋时,看漫天落叶,衰草遍野,母亲便感慨。

或者果真如此,在母亲生命中的第多少个秋天,那时秋风未烈,秋色未浓,母亲赶在衰草落叶之前便匆匆走了。

没有人知道母亲走之前的心境,是否还在心中悲叹那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或者,就在这个秋天,人生竟连草木一秋也没有做到。因为在那个秋天,房前屋后的栗子树、楮树和香椿,竟生得恣肆妖娆,丝毫没有秋天将至,临风倾颓的迹象。

但就是这个秋天,母亲走完了人生一世,随着母亲的脚步,那些在风中独自葱郁的草木,正向着秋深处走去。不久,也将消逝在这个令人无比忧伤的季节。这是肯定的。

在烂了半边椽子的檐角下,第不知多少次,父亲还捧着他那只青花土瓷碗,看着门前那棵老乌桕树,在时隔几十年后,喃喃道,人不如一棵树呢!

那棵老乌桕树的确是很老了,树半腰早被虫蛀空。当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帘里,那时的我,是一个正准备潜入村高粱地里偷甜秸杆子吃的孩子,那个孩子穿着过膝的一件破长衫,追着一只黑蝴蝶。到了地边头,才发现那一大片高粱地。

那个夏天,风声铺地,满坡地的玉米在阳光下散发着香甜的味道,风从密不透风的玉米棵子里渗进去,坡地涌动着,细密的沙沙声在耳际萦绕滉漾,摇曳生姿,阳光在眼帘里一片一片地碎落在脚底。

那些细碎的光斑,从玉米地边那棵巨大乌桕树浓密的枝隙里透过,仿佛夜晚天空散落的一地星子。

我注意到这棵乌桕树,在坡地的灌丛旁,独秀于林,古拙而沧桑。

所没有想到的是,我家拆了茅庐盖土屋时,父母正好选了这片玉米地做宅基,而那棵乌桕树恰好就位于新土屋左檐角北向十米开外。

搬家那天,我从乌桕树下一趟趟将茅屋里几件破烂桌椅、陶罐土碗运往土屋,累了就坐在乌桕树下歇息,风从树底幽幽地细腻地滑过脖颈,心里想,屋前有这么一棵大树,实在太好了。

年稍长,读《诗》,才知道“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房前屋后的桑梓原是自古淳朴乡风,我并不知道梓树的用处,桑叶饲蚕,这固然。但梓树,除了秋天那满树乌白籽可以卖些零花钱,打半瓶水酒或者换一包盐,至于那籽实到底做了什么,确实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厨间已无滴油,锅铲在铁锅艰难而生涩地划动,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乌白的油脂,沿着锅沿划拉一圈,油脂融开泛起青烟,润过的锅壁不再生涩。

餐桌上,皱紧眉头吞下咸苦的青菜,鼻息里竟另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饥肠辘辘的我顿即没有半点食欲。

后来我知道,那就是乌桕树籽油,闻之生涩粗重,令人头晕。时间既久,每天的菜散发出同样的味道,想想便忍不住反胃。

但我对门前乌桕树却深有好感,夏可荫,冬可蔽风雪,而秋天,那漫天乱舞火红的、金黄的落叶,有着凄美的惆怅。春天,我就想在乌桕树下的草垛里躲着晒日头,如果有一只蝴蝶,或者那只虎皮猫窝在身边打盹,谁又会在意太阳是什么时候越过对面的溪子?一天的时光如何悄悄溜走?

后来,就有喜鹊飞来,乌桕树上就有了一个硕大的鹊窝。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我想,浓郁的枝叶,喜鹊应该在上面很舒心了吧?喜鹊的叫声据说是好运的征兆,并不逗人厌烦。

父亲说人不如一棵树,甚至人还不如一棵草。这话大约是对的。

我家屋园后的巨石旁,小妹从山上挖回的那棵野丹,栽下土的时候,溪对过祥子老爹还叼着他那支长竹节烟管过来指点,嘴里说:“这是野生的,容易活!”

野丹花几年时间,便长成我家水缸般那么粗大的一簇,就在开花的第几个年头,北邻的贵生娘匆匆走了,又五年,对面的祥子老爹也去世,祥子老爹九十高寿,村人无不羡慕。高寿的祥子老爹走了,野丹花却风姿婆娑,极旺盛。

看到对面人家门前临溪的菜园那一溜楮树,夏日里绿树浓荫,稠密的树枝低低的沿河面排开,几乎遮去半边溪子,幽极。母亲于是动手在屋前也栽下一排楮树,又在屋西头栽下几棵李树和香椿。

渐渐的屋周就很有气势了。按父亲的说法,香椿可以祛晦气,这倒很符合风水的说法。我们都相信,无论楮树李树还是香椿,甚至就是那棵古拙的乌桕,一样会给这间土屋子里的人带来好运。

楮叶可以喂猪,乘着捋猪草工夫,尝一下楮树熟透的果实也很不错。或者去香椿树上掰一把鹅黄椿芽,又或者干脆,就立在屋檐下仰望乌桕树枝顶,象一个闲极的人,没有任何思维,眼睛一动不动,面向那高高的树尖,风从脖子里,从眼睫毛下,柔软的滑过,感觉时光倏然如凝脂,带着岁序的绵甜与厚重,滋润着胸腔。

时光不老,而时光里的人,人眼里的这些树,突然就静止在生命的空旷,不生不灭,就象隔壁左老叟故事里的亘古神仙。

许多时候,感觉人比之树,犹刀俎之与鱼肉,人可以为所欲为,而树却逆来顺受。人可以让树活,可以让树死,以斧斤杀伐,以火炭焚烧,“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人时刻主宰着树的命运。为躲避戕伐,树不得不变成无用“散木”。这是生命的苟且!

父亲却不以为然,时常指着村北郭木匠老屋门前的两棵巨大棠棣树:“我看是人不如树,不如一棵树!”后面一句是加重语气的。父亲问郭木匠:“这两棵棠棣树活了多少年?换了多少主人?”

郭木匠老屋里,一个一个屋主倒下了,但棠棣树还静静挺立着,冷眼看着又一代人且老将死。人短暂的得意嚣张,在一棵卑微的树下,其实显得多么可笑!

木匠家的棠棣树静静的花开四季,我家老屋旁的楮树、李树、香椿,还有那棵乌桕树,生长得妖娆葳蕤,甚至那一丛香椿挺拔如盖,似高出旁边的几棵巨大栗树枝头。

小村多寂寞枯燥,许多时候,在那扇破旧窗口,窗口前的那张老式书桌前,那个蓬首垢面的男孩,一双孤独的眼睛,透过同样寂寞孤独的松木窗棂,看黄昏的太阳越过溪子,渐渐爬过对面的山梁。

对面山腰密生的树林里,一棵特别高出的枝叶繁茂的树成为窗后那双瞳孔的焦点。不知道那是一棵什么树,甚至也根本看不清树的形状,只有模糊的轮廓,绿幽幽蓬起的树冠。

那是一棵什么树呢?春天里看,秋天里看,冬天里,漫山叶落雪飘,但那棵树却依旧枝叶芃芃,许多时候,看过树,就看溪边阳光下斜斜掠过的鸟雀,鸟雀嘁喳着飞向远处爬满青藤的木杆上。

叹口气,转开视线。

树北有古银杏,那些老叟老太们有说是明朝的,有说是唐时的,唐还是明?谁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唐和明是怎样一个朝代。

古杏三人合抱,枝冠簇生如盖,倾覆溪面,一直延伸到对面的田梗上,凡至夏秋,满树繁荫。许多时候,人们就围在树下生起一堆火,烤着从树边地里偷来的嫩玉米。

惬意啃过玉米棒子,架着腿,仰卧树底,针芒似的光影从树隙露下,树叶在风中鼓噪,漫天飞坠,身上,地上、沟畔田垄上,青黄驳杂,杏叶覆满的地面,仿佛一地静止的时光。

树边原有草庐,耄耋老叟蜗居,敞开的大门边,一方黑漆小木桌,上面摆两只青花老碗,据说一只碗里多半时候会有两头指长小鱼,从庐边塘里捕获的。

有树,有人家,有池塘,秋天银杏果熟,灿黄满树,村人至多来树下拾几枚坠果,就近挖个小火坑烤熟,吃过几枚烤银杏,嘴里哼着不知什么曲子,沿小路去了。

古杏就这么悠然地立在村北溪边,没人去滋扰,朝风暮雨,友青溪而伴云雀,安然自在,时光无痕,不知岁月空乏,不知人世又历何年。

时隔多年,有天,我回到小村,才走过溪子,回望一眼溪边,呆住,那原本遮去半边溪子的一溜楮树,竟悉数被锯倒在河面,看着浮满半边溪子的枯枝败叶,心中除了惊愕便是不解,我知道,这家屋子是换了主人,但因何竟将一排好端端的树锯倒?

父亲说,新来的屋主嫌树遮了菜地,所以锯去。而且,新屋主的父亲也过世了。我不知道,人和树,是谁先离开这个世界的?

然而,我看到,那后来的屋主,菜地也是没有种的。至于溪边那一片地,从此便荒芜了。

有许多年,我再未见过村北那棵古杏了,忽然很想去看看。父亲说,那棵树不知道枯死没有?

我吃了一惊。

父亲便说,前好几年,银杏价格高涨,村民日夜觊觎,终于在一天夜里,古杏未能幸免,被偷果的村民连锯带砍,糟蹋殆尽!

不知偷果者获利几何?但据说村里的山娃因此入狱,他是那夜群偷者之一,其他人无法核实,免于追究。

出狱后的山娃我见过,后面跟着老婆孩子,满面风霜,走路闷声不响。当年被追究的和逃脱追究的,他们还在村里生活着,在渐渐老去,只是那棵老杏,现在怎样了?

当我再见这棵老杏的时候,刹那心中充满悲凉,无论父亲如何描述,我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古杏只剩光秃的几根枝丫,稀疏的叶片在风中无力飘摇,不知道,这从明朝甚或从唐时一路走来的杏树,生命会不会就此殒落在这个时代的村人手上?无法再想下去。

而我家的那棵古拙的乌桕树的命运似乎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先是被父亲无端锯去一棵粗壮分枝,后来,不知为何,另一半树枝竟自枯萎了,父亲还在夏天坐在树下修他的木桶,无动于衷,曾经风华的乌桕树艰难地延续着生命。

我担心老去的父亲再毁掉其它的树木,离家时几次嘱咐。然而等再次回家,父亲竟将屋边那棵老李树伐倒。父亲说,它讨厌!因为夏天结满树李子,自己又不吃,总有人来偷,所以锯倒。父亲的理由让我目瞪口呆!想起当年母亲亲手种植的李树就这样没了,心中不禁伤悲。

李树被伐倒,奇怪的是与李树为邻的香椿竟开始枯萎,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有唇亡齿寒之悲?忧伤过度而死去?

而那棵巨石旁的野丹花,父亲根本就懒得搭理,巨石被移开,野丹花被父亲随手栽到菜园石墙下,未几枯败!

无法阻拦父亲,不知是年纪愈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父亲竟又将园中另一棵李树伐倒,就连我再三交待的梧桐,等我见到时,早已倒在草丛里!

面对我的疑问,父亲两手握锯,站在面前竟答非所问不知所措,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父亲还说,郭木匠发了一笔小财,他门前那两棵巨大棠棣树伐倒,被外地人高价买走了。

我默然无语。树所遭遇的灭顶之灾会否源于人性深处的原始嫉恨?

人不如一棵树!人生短短数十年,而树却见证一个又一个走过的生命,立在土地上的树木,它们甚至嘲讽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类,看着他们嚣张着自以为是,最终被死神的镰刀象禾子一起收割,比之树木,人的生命实在卑微!

不知道父亲伐倒这一棵棵树,是在忌恨树的时光?还是想以此证明自己的生命超越树木的光阴?也许他什么也没想!

尝读张九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草木的时光本是自在的生命,人企图左右草木,但人卑微可怜的生命却逃不过被世间草木冷眼嘲讽的命运。

就象那棵古杏,那些伤害过它的生命正在老去、消逝……

就象我家屋檐旁的那棵古拙乌桕,还在顽强的持续着生命……

有天,我在窗前,在老屋的木格子窗前那面破碎的玻璃镜子前,不经意间竟看到自己额角的白发,感伤时光如水匆匆,似水年华从指缝里,从角落里,从那面早已破败的蔑箕里,甚至就随便从哪个屋角落里悄悄流走。

突然,我抬头,又看见对面山腰上那株突出的树,匆匆十年,树还是树,还是那个形状,还是那般苍绿,没有高没有矮,似乎没有生长和衰老过,我不知道,它其实也和我一样,在这样的时光中,在平静而平淡的日月里,是不是长高了?长大了?或者,就默默的,老了?

——选自中国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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