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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艳梅散文特辑/逝去的时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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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11.15

初到乡政府所在地的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花了眼。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城市,房连着房,户挨着户,一条大路纵贯南北,而且就在我家屋后。这条路是通往各地的要道,北往沙井,南往伊旗,路旁分支的小路直通各村落。马路上有骑毛驴、骑骡子、骑马的,偶尔也有骑骆驼的,赶车子的人也不少;最抢眼的还是骑自行车的,他们有的是上班族,穿着整洁、干净,头发抹得油光锃亮;有的是时髦青年,他们多数穿着黄色喇叭裤,蓄着长发,将小收音机挂在前把上,吹着口哨,变换着骑车姿势,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乡亲们称他们为混混,我们小孩子看到他们会很害怕,躲得远远的,不敢接近。在这条路上跑得最 多的应该算是拉碱的蓝色解放牌汽车,它们多数是结队而行,三四辆一拨儿,或七八辆一拨儿,为的是司机之间互相有个照应。这里每天车来车往,马达轰鸣,宛若一曲曲动听的音乐,又如一泓清澈的泉水,滋润着我曾经孤独而又寂寞的灵魂。这里的夜晚灯火通明,灿若白昼,家家户户屋里院内都挂着灯泡,我们曾经夜夜依赖的煤油灯在这里早已成为了历史,因为乡政府每晚统一发电三个小时。在这样明亮的屋子里,全家人又都在一起,那日日缠我的吸血鬼也就不敢再来骚扰我了。

这里最让人惊喜的是有自来水,水瓮上面有个水龙头,用手一拧水就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倘若有天停水了,那也不愁,因为我家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想吃多少就可以吊多少,只要家里的水瓮足够大,牲畜们喝的水都是从这口井里吊出来的;而且这里的庄稼地也都是水浇的,所以这儿的庄稼每年都会有好收成。哦,从没想过,我们辛苦拉水的时代也能有终结的一天。

自从搬到乡政府所在地,一家人团聚,我的内心不知有多么欣喜,只要有姐姐在,我就觉得心里踏实。

那天姐姐心血来潮,突然问我:“艳梅,你想不想去看看爸爸的办公室?”

“啊?那肯定想了吧,但是咱俩去爸爸会不会不高兴训咱?”

“没事,我经常去了,爸爸从来都不训。”好奇心驱使我跟着姐姐去了鄂托克旗第六中学。

看到我俩,父亲没有丝毫责怪。他领着我们参观 校园,参观他的办公室,当时他的学生总是跟在我俩后面,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记得那天第一节是语文课,我和姐姐站到教室外面聆听父亲给学生讲《刑场上的婚礼》,父亲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饱含深情地朗诵着:“我们就要举 行婚礼了。让反动派的枪声,来做我们结婚的礼炮 吧!”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我当时觉得父亲的声音像极了收音机里的播音员,浑厚而圆润,最重要的是父亲在朗读时全身心投入,他的感情完全与文中的主人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学生听着父亲声情并茂的 朗诵,哭泣声一片……直到多年以后,我的同事,也是父亲当年的学生刘英老师对我说:“老命 (家乡人 对小于自己的人的称呼),你永远不及你爸,像你爸那样的讲课,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确,我当了老师多年,再未见过类似的课堂。

语文课后是另一个班的音乐课,父亲一边弹着 脚踏琴,一边教学生们齐声高唱“五星红旗迎风飘 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学生们个个昂首挺胸,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士兵,精神抖擞,士气昂扬;青春 与自信洋溢在他们的脸上,琴声与歌声汇聚成欢乐的海洋。唱完歌曲,还有几个学生在台上和父亲学习拉手风琴。哦,我多才的父亲,手风琴拉得也响当当……我敢保证在木肯淖乡里,像我父亲这样有才华的人绝对是少有的。虚荣心在我幼小的身体里开始膨胀,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无比自豪。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崇拜父亲,并疯狂迷恋各种乐器。

不久,父亲被学校辞退了,因为他是临时工。恰逢此时,乡政府的大食堂招聘做饭的大师傅,父亲是 个读书人,从小没掌过勺,更没做过饭,但又觉得那好歹也是一份工作,只要能吃苦,应该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于是和母亲商量,去当大师傅。当大师傅期间,父亲听乡政府里的人说,新出来一种产品叫蛋糕机,只要把做蛋糕的材料放进去就能做出好吃的蛋糕,而且这台机器价格不贵,才一百多元。这些年父亲每月发三十七块钱工资,也攒了不少,花五百元买了这套房后,还剩一些,所以想买这台机器是不成问题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要投资蛋糕机来发家致富。父亲想:一斤面一毛八分钱,一块蛋糕也就两毛钱左右,而且一斤面能做两三个蛋糕,这样算下来,除去电费、成本,还能挣不少。想着一个个蛋糕变成了一沓沓钞票,父亲满怀信心,四下打听,终于买回了这台蛋糕机。

在使用蛋糕机时,父亲才发觉自己的投资过于盲目,因为当时乡政府使用的是柴油发电机,这样的发电机根本就带不动蛋糕机,而且这机器质量差得很,费一天工夫也打不出几个蛋糕,与父亲当时想象的相差甚远,要想用它来发家致富,那更是天方夜谭。

俗话说穷则思变。父亲多年的书没有白念,他仔细研究蛋糕机的原理,决定自己造一台打饼子机器。于是那个冬天我看到了少有的温馨画面,父亲和母亲商量如何造烤箱,他们先画图纸,反复修改;定稿后到处打问,父亲跟人要了一个废弃的油桶,拉回家,把油桶竖着拆成两半,一半大一半小;母亲在家里用泥土和砖头垒起来一个低于普通做饭时用的炉灶,他们把大半的油桶扣在泥灶台上,后面焊了炉筒子,直通我家的屋顶外;油桶下部靠近灶台的地方还焊接了能拉抽屉的铁槽子,把小半的油桶捣平,做成抽屉的样子插在焊接的铁槽里,这个抽屉是用来放生面坯的。确定烤箱建造成功后,再开始研究如何做饼子,如何配料,如何揉面,如何掌握火候……反复试验了很多次,最终做成了非常好吃的混糖饼子。时过多年,这个饼子已经遍布全国,但是当时我确信,在我们那里父母做的这饼子绝对是独一无二。母亲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空就忙着打饼子,父亲每天早晨赶在上班之前去学校推销。因为肯下成本,加上母亲手艺好,味道自然极好,这样,买我们家饼子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学生,可当他们放假时,这饼子就没人买了。当时我的大姑父在大可泊碱湖工作,他对父母说:“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吃,那就 再去大可泊碱湖试试,那里打碱的人很多,而且早晨走得早,来不及在家里吃饭,有的还拿点干粮,有的就空着肚子。可以去那里卖饼子,既能挣钱又能给打碱的人提供方便,真是一举两得。而且我也在那儿工作,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你们。”父母听从了大姑父的意见,决定去试一试,这一试便一发不可收。母亲每天午饭后开始打饼子,一直到深夜,因为那里需要的饼子远超学校所需,第二天再早早起床去碱湖卖饼子,这其中有父亲帮忙的时候,但后来母亲熟练了,父亲也就不插手了。

母亲打饼子,烧火的任务就义不容辞地落到了我头上,当时虽说已经有了煤炭,但打饼子不能用那样的急火,否则外焦里生,既不中看更不能吃,所以非得一把一把烧柳棍不可,为此母亲还专门去林场买了两车柳棍。当然,我的工作不仅是烧火,我还得每天天不亮就跟着母亲去碱湖卖饼子。

碱湖四周没有任何遮挡,天空蓝湛湛,大地白茫茫,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碱堆,宛若一团团棉花,层层叠叠,连绵起伏;湖面宽广得看不到尽头,在远处和天空连接在一起,打碱的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都被夹在这个阔大的空间中,像一只只蠕动的小虫;每个行走的人的口中都会呼出一团团白色气体,远远望去,简直像进入了白色的泡泡世界。朝霞,蓝天,白 云,碱湖,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勾勒出一幅醉人的画面。从天蒙蒙亮开始,人们就陆陆续续前来打碱。毛驴车,骡子车,马车到处都是;人们的干活声、吆喝 声,牲畜们的蹄声、叫声,还有车轱辘的碾轧声,声声入耳,美妙动听。

母亲赶着骡子车站在远一点的碱堆上,我赶着毛驴车站在人少高一点的碱堆上,因为我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站得低了人家看不到,不过因为我们天天去那里,时间长了,打碱的人也都认识了我。我脖子上挂一个小医药箱,那是经常给我们看病的那个乡村医生王大夫送给父亲的,多年一直没有被派上用场,现在正好可以拿它来装卖饼子时收回的零钱或碱票,这个箱子还带着一把小锁子。当时一个饼子一毛五分钱,可以用现金买,也可用碱票换,碱票和钱是等价的,我们把换回来的碱票拿去换成钱。若是母亲忙时,就会打发我一个人去卖,这个地方离家很远,大概有二十里路。记得有一次,因为早晨起得太早,小孩儿又贪睡,所以在卖完饼子往家走的路上,我躺在毛驴车上睡着了。说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我醒来时,毛驴早已停在了我家院子中央,啊噢啊噢直叫唤。因为这件事我还常常向朋友炫耀我家的毛驴是多么的聪慧、通人性。

为了让我们三个孩子读书,也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宽裕,母亲总是不知疲倦地劳作着。记得每次母亲卖饼子一直卖到所有的人都回去了为止。因为打碱只能天不亮就出来,到中午时分回去,不然碱湖消融,人就会掉入湖中。可是母亲明知这样,仍然想去冒险,她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一定我去打碱就会掉到湖里吧?”那天中午时分,人都已散去,碱湖远处看见还有三三两两正在收拾回家的打碱人。母亲卸下车上没有卖完的饼子,用碱四周埋住,担心丢了。然后拉着骡子车直接进入湖中打碱,碱很多,母亲拿着铁锹铲着,用镢头掏着,越掏越兴奋,越铲越来劲,心想:今天的碱可不白打,打这么一车三四百斤,今天还能额外挣十几块或二十几块钱呢。

头顶艳阳高照,母亲脸上渗着密密的汗珠,兴奋 得早已忘记了危险正悄然来临。只听“扑通———”一 声,母亲的一只脚陷入碱湖,她一挣扎,整个身子都进去了,不仅是她,就连骡子和车也陷入了碱湖。母亲头上的汗滴一颗颗滚落下来。她使劲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骡子也在极力挣扎。母亲四下张望,茫茫的碱湖在太阳的照射下,像雪一样白,刺得母亲睁不开眼,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母亲大声喊着:“救命!”并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让继续下陷,但由不得她,身子陷得只剩下头了。母亲后悔了,母亲绝望了,不禁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母亲痛苦无助时,从远处看见三个黑点向自己的方向移动,黑点越来越清晰,哦,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三个年轻人,他们从远处看见好像湖中有人在动,再看看明媚的阳光,就明白肯定有人掉入了湖中,他们飞跑着过来。

这三个年轻人中有一位是和母亲关系较近的侄女女婿,叫魏永青。

“哎呀,姑姑,原来是你,你说你好好儿卖饼子的人,咋接又跑来打碱了?快快快,把手伸过来。”他一边和其他两位配合着往外拉母亲一边说:“姑姑,你也真好运气,我本来准备早点回去,起身时碰见他们两个好朋友,就说抽根烟,拉阵儿话再走吧。正拉话时就看见有人在湖滩动着了,又想:这会儿了么,人都走完了,咋也是看眼花了。但若是真有人掉进湖里又没人救那可就做下瞎事了,所以我们才跑来看来 了。”

他们三人使用了一些工具,合力将母亲和骡子及车拉出碱湖。为此,母亲还常常提醒我们只要有机会就给人家送点东西,或者给帮帮忙,生怕我们会忘记了。

当满身都是白碱混着冰碴子的母亲哆嗦着回来时,我悄悄流泪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姐弟仨,母亲又怎么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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