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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散记/沈 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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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21

塔吉克的太阳崇拜



  塔吉克人抬头看见了太阳,太阳很低,就在头顶,伸手可及。他们把太阳摘下来,太阳就变成了一面手鼓。手鼓很大,比绿洲平原的手鼓大多了,要由两个妇女来合作,一个击打、掌握主要节奏,另一个用千变万化的指法来配合。她们将手鼓敲打出了声音、节奏和光芒。光芒来自天空和头顶的太阳。有时,太阳像大鸟一样飞走了,几个小伙子吹奏起鹰笛,另有一些小伙子跳起了鹰舞,模拟鹰的展翅翱翔,去追赶太阳…… 

  关于塔吉克人生活的高原,从前的诗人有过精彩而形象的描述: 

  道路犹如情人的心胸般狭窄。 

  路面就像美人的心肠一样坚硬。 

  色勒库尔(帕米尔)的大山高耸入云, 

  在那里,人们看不见春色的踪迹, 

  看见的是一个银色的世界。 

  ——巴巴福汗 

  我走过一条条狭窄的小道, 

  它就像鸡冠和鹰爪。 

  ——艾布•苏莱曼•哈塔比

  的确,帕米尔高原堪称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鸡冠”和“鹰爪”了。在这个“世界屋脊”和“万山之祖”,“鹰爪”就是从峰峦叠嶂的中心伸向四面八方的亚洲山脉——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昆仑山、天山、兴都库什山。 

  正如古代诗人写到的那样,道路和山谷总是那么狭窄,高山支离破碎,被切割成许多峡谷。住在山谷里的人,如在井底,一天中只能享受到不多的几个小时的阳光,有的地方只有半个多小时。在一个叫科库西力克的地方,有九条平行的峡谷。每天,太阳自东向西,从第一条峡谷落下,在第二条峡谷升起,从第二条峡谷落下,又在第三条峡谷升起。因此,科库西力克一天出现了九次日出日落。在帕米尔高原,日出日落是一件大事,牵动并影响着塔吉克人的内心生活。 

  帕米尔的海拔和坡度,自上而下分布着参差错落的气温的琴键: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就下降零点六度。一天中的昼夜温差如同从火坑到冰窖。有记录的夏天极端高温和冬天极端低温为六十八点九度和零下四十三点八度。阳光的手指弹奏着高寒王国的这些琴键,忽明忽暗,忽强忽弱。阳光的手指,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塔吉克人的祖先塞人用马匹做牺牲来祭祀太阳神。在西部帕米尔和七河地区的塞人墓葬中,曾发现了许多祭马坑,出土了马头、骨架等残骸。这些祭马坑与太阳崇拜有直接的关联。希罗多德在《历史》一书中谈到游牧的塞人时写道:“在诸神中间只崇拜太阳,他们献给太阳的牺牲是马。他们把马当做牺牲的理由是:只有人间最快的马才配得上诸神中最快的太阳。” 

  今天,塔吉克人已不可能用大量的马匹来做牺牲了,他们的太阳崇拜出现了一些变化,譬如用泥塑马鞍来代替马匹,将它们立在墓地里,成为一种普遍的墓葬方式。当然,关于墓地马鞍的另一个解释是,生者祈祷死者能快马加鞭进入天堂。其实,这种解释与太阳崇拜并不相悖。今天的塔吉克人与别的游牧民族的一个重要区别是,他们忌食马肉,忌饮马乳。这个习惯和传统根深蒂固,自古至今没有改变。在他们看来,马是献给太阳神的祭品,是神圣的动物,代表了所有动物的最高层次。 

  大约在公元前五世纪,生活在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祖先开始信仰琐罗亚斯德教(又称祆教或拜火教)。琐罗亚斯德教的基本教义是“善恶二元论”,其宗旨是崇尚光明、礼拜圣火,将太阳崇拜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在永恒的、快似骏马的太阳(升起)之前,出现在哈拉山顶的第一位天神(正是他)。他身披万道霞光,最先从壮丽的(哈拉山)山顶探出头来,从那里俯视所有雅利安人的家园。 

  ——《阿维斯塔》第三卷《亚什特》

  琐罗亚斯德教的圣书《阿维斯塔》用金字写在一万两千张熟牛皮上,全书二十一卷,三十五万字。公元前330年亚历山大东征时被焚毁了大部分,现在流传下来的只有其中的五分之一。从亚历山大的一把大火中抢救出来的《阿维斯塔》,虽残缺不全,却代表了波斯—塔吉克先民的基本信仰,以及他们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同时,太阳崇拜、火崇拜和白色崇拜,构成了他们从精神层面到日常生活的一个完整的“崇拜体系”。 

  在塔吉克先民看来,火(阿太西)、水(阿甫)、土(哈格)和空气(哈瓦)是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火是神圣和光明的象征,能治病、驱魔、净化人的心灵。火是一种熔炼,指向一个人的新生。塔吉克人有一个重要的节日——皮里克节,也叫“灯节”。这个节日要举行两天。第一天晚上是“家中皮里克”,每人做两支油烛,插在一个盛满沙子的大盆内,大家围坐在一起,祈祷,诵经,念每个人的名字,相互祝福。第二天夜里举行“墓地皮里克”,全家人都要参加,主要是祭奠死去的亲人,祈愿亡灵保佑子孙后代。墓地皮里克结束后,每家屋顶燃起火把,孩子们在空地上燃起篝火,做各种游戏。皮里克节的帕米尔高原,到处是火把和篝火,火焰把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拜火教在塔吉克人中的遗存并非只有皮里克节,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亦可见到。如遇有日食、月食之时,要燃起篝火;孩子呱呱坠地时,要在门槛上燃起烟火;牧民转场时,要在棚圈四周点起烟火;病人通过点烟火祈福禳灾;在埋葬死者的当天晚上,要在坟墓周围点灯。”(西仁•库尔班等著《塔吉克民俗文化》)墓地灯祭要用绵羊做牺牲,不用山羊,因为山羊往往被看做是精怪。被宰杀的绵羊是死者去向阴间的坐骑,而用绵羊油点燃的灯,可照亮死者去另一个世界的路。 

  白色食物被塔吉克人视为“光芒般的食品”。所以,奶和面粉是他们最为珍爱的。奶,特别是牛奶,不单是健康有益的饮品,还是形成银河、星空和人间乐园的要素。在塔吉克民间神话中,天空原本是经常下面粉的,由于人类糟蹋粮食,不知珍惜,上苍生气了,就改下冰冷的白雪了,但出于怜悯,还是给人类留下了一粒麦种。人类靠这粒麦种活了下来,从此知道了耕种的艰辛和面粉的珍贵。每年春分的肖公巴哈尔节,塔吉克人在清扫房屋后,要在墙上撒面粉,用面粉画各种各样的抽象图案,以示幸福、吉祥。婚礼上,要在新郎新娘身上撒面粉,以表达亲人们的祝福。 

  塔吉克是一个被石头囚禁的民族,他们的石头房子低矮简陋,他们的高原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块石头,只提供有限的出产。然而,只要太阳照常升起,鹰笛和手鼓声响起来,他们就在重中变轻,在石头的囚禁中展翅,一种永恒的光芒来自内心纯正的信仰。阿胡拉•马兹达曾为塔吉克人在太阳上开辟了一条通道,他们为了生存而游牧、耕作,散居高原各处,世世代代用对太阳的崇拜、对光明的祈祷,寻找一条重返太阳的道路。谁说他们不是“离太阳最近的人”?



  古墓与石塔



  塔什库尔干县城东北石崖上的石头城,罗马人很早就知道它的存在,称它为“石塔”,将其视为中国(赛里斯国)西境的门户。 

  公元100年11月,第一个罗马商团到达中国,并觐见了汉和帝。记录罗马商团行程的马其顿人马林写道过此。

  石塔是西方商队进入东方和中国的重要标志。四世纪的罗马人阿米安•马尔塞林在《事业》一书中说,塞种人生活的群山形成了该地区的最高点,“当经过这些山脚和那个被称为‘石塔’的村庄之后,便开始了一条为商人开放的交通大道,商人们便由此地前往赛里斯人中去”。此后,玄奘称它为“朅盘陀”,认为石头城的所在地就是公元初期塔吉克人建立的朅盘陀国的都城。十世纪末的波斯文献《世界境域志》称它为“石城”,并说“石城是石国的首府”。 

  在今天,石头城遗址不是别的,恰恰是整整一部石头的编年史,到处是石头的篇章、页码,以及石头无言的文字。聚礼的石头,孤立的石头,散落的石头,破碎的石头,一败涂地的石头,一蹶不振又似乎随时会一跃而起的石头……石头用它的钝角和锐角,顶住时间傲慢的腹部,顶住日复一日时光的流逝。石头是塔吉克人的无字之书,他们的历史通过冰冷破碎的石头之书,得以部分地保留下来。石头就像一把把刻刀,刻进了塔吉克人的历史与记忆,也刻进了他们现世的家园和生存的孤寂。 

  石头,很肉体,也很精神。 

  与暴露在阳光下的石头城遗址形成对比和呼应的,是离它只有两公里的香宝宝古墓。这处遗址是一个地下幽冥世界,被认为是公元前五——四世纪塔吉克先民塞人的墓葬,比石头城要早四五百年。在已经发掘的四十座古墓中,有十九座火葬墓、二十一座土葬墓。香宝宝古墓的墓葬形式和出土文物,见证了古代塞人在帕米尔高原的活动。 

  石头城山下是水草丰美的阿拉尔草滩,这里四溢的泉水和来自上游的支流汇成了塔什库尔干河。早晨,太阳从阿拉尔草滩上升起,金子般的光芒撒在草尖上、河道里,撒向周围绵延的群山。草滩的许多地方是沼泽,牛群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但它们总有办法挣扎出来,好像是每天必玩的惊险游戏。而行人陷入其中就比较麻烦了,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走,在草滩上堆砌了石头小路。汲水的塔吉克妇女随日出来到泉池边,眸子里有着晨露般晶莹的光,脸上柔和安详的表情一定来自遥远的古代,还有她的穿着、塔吉克语的问候以及汲水的简单动作,一定是传统的延续,就像古代塞人一个未竟的梦。连驮水的小毛驴,也保持了千百年前细碎的步态和温顺的性格。 

  在阿拉尔草滩上,我们正可以学习眺望。找到的每一眼泉水,都是眺望石头城的绝好角度。两千年过去了,它的造型和雄姿没有多少改变,是帕米尔的石头使小小的城池有了不败的精神和谦卑的气势。当石头的影子倒映在阿拉尔草滩上,它构成了帕米尔高原的一次俯身——石头的影子有着古老的重量和天空深沉的蓝。我想,这样的眺望不是一种幻觉。 

  事实上,石头城、塞人墓和孤寂的塔什库尔干县城代表了三种时间,却置身于同一个亲密空间里。当塔什库尔干河缓缓流过它们身边时,母亲般的河水接纳了它们,将三种时间融会成同一种时间、同一种波光的闪耀。消失的历史与时日、故事与传奇、生命与细节,在高原的河水中继续流淌,几乎变成了一曲新生的歌谣……



  塔合曼 一个婚礼



  青稞和豌豆已经收割,越冬的干草已为牲畜储备,土地休耕了,忙碌了一年的塔吉克人也要歇一歇了。高原上,深秋十月宛若寒冬,天空飘着零星雪花,时断时续。来自峡谷的风,贴着地面使劲儿地刮,呼呼呼吹起尘土,吹在脸上有了寒意。这个季节,你随便去哪个塔吉克村庄,都能遇到热闹的婚礼或新婚的伉俪。深秋的帕米尔高原,到处在结婚,到处是喜庆,也到处是手鼓和鹰笛的音乐。 

  在塔合曼草原一个名叫白尕吾勒的村庄,我们遇到了一场婚礼。主人叫夏达利,今天是他女儿阿伊尔出嫁的日子。 

  塔吉克族的婚礼要举行三天。第一天,新郎新娘在各自家里沐浴净身、穿着打扮,并宰羊煮肉招待宾客;第二天,新郎与迎亲队伍来到女方家,在“婚姻之父”拜德尔汗主持下正式举行婚礼;第三天,新郎新娘和迎亲队伍回到男方家,婚礼才告结束。 

  今天是婚礼的第二天,也即迎亲的日子。看热闹的人从村里的四面八方赶来,妇女们衣着鲜艳,男人们一律戴黑羔皮的吐马克帽,孩子们有的在玩耍,有的则怯生生地看着这么多的大人。看热闹的人太多,几乎把夏达利家的泥巴小屋围得水泄不通。在塔吉克村庄,婚礼是全村人的节日。所以,每一个婚礼都为村庄增加了一个喜庆的节日。 

  迎亲的马队在收割后的青稞地里来回奔跑,踩踏并扬起大雾般的尘土,使人看不见蓝天和远处的慕士塔格峰。骑手们发出吆喝声和口哨声,马儿打着响鼻,显得有些兴奋,又好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夏达利邀请我们去屋内坐坐。门,矮得不能再矮,需低头弯腰才能进去。屋内狭窄而昏暗,习惯了户外耀眼的阳光,进去时有好几秒钟都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见天窗投射下一个巨大的光柱,光柱里的尘埃像柳絮一样飞舞,它们好像被光芒吸附了,笼罩了,再也飞不出去了。仔细看清,两三个房间里全是人,安安静静地,几乎是肃穆地,坐在室内四周的土台上,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而秘密的仪式。轻声传来塔吉克语的嘀咕和呢喃。挤在房子里的人,比围在屋外的人还要多。又矮又小的土坯房子居然装下了这么多人,真是令人吃惊。 

  新娘阿伊尔和她的新郎坐在大土炕的里侧,有些拘谨和羞涩,两人身上撒了祝福的面粉。人们轮流走过来,轻声说着祝福的话。在村里的宗教人士诵经祈祷之后,一位长者(女方选定的“婚姻之父”拜德尔汗)端来一碗盐水,让新郎新娘各喝了一口,还吃了点馕和羊肉,象征他们从此将生活在一起了。阿伊尔和她的新郎交换了系有红白两色绸带的戒指。一位妇女往他们身上抛撒糖果,孩子们围过来争抢,抢到的孩子是有福的。两位妇女一起敲打一只大手鼓,配合默契,很有节奏感。鼓声是对新人的祝福。 

  房子里实在太拥挤了,几个小伙子来到屋外。他们都兴高采烈的样子,看来是要乐一乐。果然,有两个小伙子掏出鹰笛,开始吹奏起来,另有一位小伙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手鼓,与他们配合。人群围成了圈,一位年龄稍长的男子首先跳起了鹰舞,双臂一前一后地舒展,双肩微微抖动,模仿鹰的展翅飞翔。他边跳边唱,唱起了一支好听的恰甫索孜(歌舞曲),大意是:“你的眼睛迷住了我的心,你的嘴唇勾走了我的魂,你的美貌燃起我的情火,而你却冷得像冬天的冰!”他唱一段,众人就合他的最后一句——“而你却冷得像冬天的冰!”如此反复。在这位男子的带领下,更多的小伙子加入了舞蹈的行列。全是男人们在跳舞,妇女们则在一旁静静观看,好像她们要和欢乐保持一定的距离。 

  塔吉克男子平时看上去有些矜持和古板,但只要鹰笛和手鼓响起,他们脸上的表情会变得生动起来,眼睛也会发出光来,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此刻,在音乐的魔法中,正有一位两眼放光的帅气小伙子,盯上了与我们同行的一位汉族姑娘。他的舞步有节奏地一点点挪近,仿佛在人群中找到了“猎物”,其实是邀请姑娘一起跳舞。他的蓝眼睛异常大胆地,咄咄逼人地,带点挑逗和挑衅地,盯住姑娘的黑眼睛。我们的姑娘浮皮潦草地做了几个动作,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躲到了人群中。 

  在塔吉克人炽热而大胆的目光中,我们是来自他们陌生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是冰山上的过客和偶尔的闯入者,因而在我们自己看来就是略显尴尬和无趣的人。我们的相机装满了礼貌、歉疚和瞬间的光与影,而不是摄影作品《塔吉克婚礼》或《塔吉克新娘》。许多东西,许多感觉,是相机装不动、取不走的。在神圣高原,应该砸碎猎奇者的镜头,只带着你的眼睛和心就够了。 

  娶亲的马队踩踏起越来越多的尘土,也许新娘马上要上路了。深秋的村庄里已没有多少绿色,不多的几棵树像牲畜一样圈养着,显得落寞、萧条,牛粪饼整整齐齐地码在房顶上,预示着一个漫长冬季的开始。在荒凉的帕米尔高原,一个婚礼为塔合曼草原,为白尕吾勒村,增添了一份华彩、一种音色、一点人间的暖意。而对于我们这些冰山上的来客来说,一个塔吉克婚礼的热闹、喜庆和欢娱,只能小部分地为我们所分享。这已是一种奢侈。



                            选自《回族文学》(双月)2011年5期

                            原刊责编 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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